敖翌眼神頓時就深晦如這暗夜,眼底裏的情緒似猛獸即將出閘一般。
上天是何其眷顧他,竟能在短短一天裏,達成他的心願。
他不會看錯,那是敖纓。他以為可能沒有機會看到她為自己跳舞的時候,她竟穿成了這樣……是要跳舞給他看麼?
明明他最想要看的不是什麼千芙,而正正是眼前這麼一段光景。
嗬,她還從來不會放過任何可以撩撥到他的機會。
可敖纓並沒有發現他回來,她似喘了兩口氣,陡然揮動雙手,長長的水袖在空中飛舞,然後夾雜著兩分勁道朝梅花樹下的鼓麵擊了過去。
發出一道醇厚的鼓聲。
敖翌這才發現,那每一棵梅花樹下竟然都立了一麵鼓。而敖纓的舞步看似尋常中透著潦草,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氣蘊。
她像個初學者,與別的女子跳得不一樣,又不失章法。
下午教坊姑姑教敖纓的這舞是有一定循規蹈矩的舞步的。這本是一支柔豔的舞,與昨夜千芙所跳的相差無幾。
若是千芙的舞跳得柔豔非凡、很能拿捏精髓,眼下敖纓卻是舞得清冷而帶著隱隱的力道。就連千芙那一向堪稱鏗鏘豪邁的鼓上舞,和敖纓眼下比起來,也顯得偏柔了些。
那梅樹下的鼓聲越來越緊湊密集,配合著她充滿了力量的身姿,敖翌從沒有想到,會有人把一支本應該柔美嫵媚的舞跳得恍若為三軍壯行一般氣勢雄渾。
千芙的舞再好,卻從未打動過敖翌的心。可是此時此刻,他的心卻因為她的一舉一動而張弛著,猖狂地跳動著。
她沒有發現他,她跳到氣息不繼,卻倔強得不肯停下來。
後來實在堅持不住了,她才停了下來,喘上幾口氣,然後又繼續。
敖翌這才猛然回神,看出了不對勁。
他氣息很少這般暴躁,喝了隨從過來,詢問究竟怎麼一回事。
隨從不敢隱瞞,如實說道:“今日午後三小姐說自己犯困可是又睡不著覺,讓屬下去拿點酒來……”
敖翌眼神冰冷地盯著隨從:“你給她拿了酒?”
隨從被那股迫人的氣勢壓得頓時屈膝跪地,道:“屬下拿了酒勁小的,給三小姐飲了幾杯……”
敖翌生生忍下想掐死他的衝動,又問:“那她,這樣持續了多久?”
隨從額角隱隱滲出了冷汗,道:“三小姐小睡了半個時辰,從別院裏的下人那裏聽說了,今日是弄梅閣的千芙姑娘跳水鼓舞的日子,三小姐說……”
“她說什麼?”
“三小姐說難怪二公子不肯回來。”
敖翌袖中的手握成了拳頭。
隨從又道:“後三小姐便著人去教坊裏請了一位教舞的師傅來,教了她兩個時辰的舞。她從那時便一直跳,跳得不停,直到現在。”
梅花樹下敖纓又在繼續了,鼓麵受到震動,震得一樹梅花飄零。有的落在她身上,有的落在雪麵上,燈火闌珊,光景美極。
敖翌幾乎是低吼著:“下去領杖五十,其餘人全都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