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從清晨到黃昏, 冉梓不知道多少次往外望去,卻依舊沒有等到成燁凱旋的捷報,反而是等到了柔然王庭內亂的消息。
“據說昨日寅時七王子起兵逼宮, 殺了老柔然王, 直接奪了王位。”
“傳聞那七王子是老柔然王曾經酒後寵幸的侍婢所生, 常年養在外麵,竟不知還有這等勢力。”
“那七王子叫什麼來著?哦, 尉遲策”
聞言一直沒有搭話的冉梓愣了半響,這名字似乎有點耳熟。
可沒待她繼續深想,外頭便傳來了陣陣喧嘩, 緊接著便是鐵騎踏地的聲音。
是他回來了!
冉梓放下手中擺弄的物什猛地起身,隨著人群走到了外麵。
烏泱泱的一眾兵馬舉著火把由遠及近, 在黑夜中顯得格外明顯。
他們排列在後方, 在那之首是位穿著銀色盔甲的男子, 他身姿挺拔,皎潔的月光傾灑在他周身。
而在他側後方身著黑紅軟蝟甲的英氣女子正是左之瑜。
冉梓的身子淹沒在黑暗的人群後方, 可他還是在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許是大家都有意識,在成燁目光掃射過來的同時,那浩浩湯湯的人群忽地就自動向兩側開了條路。
她雙手交疊在身前看著他翻身下馬, 大步向她走來。
隻是有一人影卻比他更快。
“姐姐!”
她被人猝不及防地摟住, 少年正在變聲的低啞音線不複清朗, 可她卻還是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小恒?”冉梓眉眼間染上喜色, 剛想伸手拍他的脊背, 可冉恒卻被成燁拎著後頸提到了旁邊。
他冷冷地橫了一眼冉恒,他的阿梓怎麼能被別的男人抱?
就算是弟弟也不行。
冉梓倒沒覺得有何不妥,她心中激動,打量著冉恒, 眼角處隱隱閃著淚光。
當初分離時還不及她高的小小少年如今都需要抬頭才能同他對視。
她的弟弟長大了呀。
“姐姐”冉恒眼裏的激動和欣喜快要溢出,他還想說什麼卻被成燁打斷。
“剛回來就讓你姐哭。”
他伸手一把攬過冉梓,看到她眼底的水色不自主地皺了眉,粗糲的手指拂過她的眼尾,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輕飄飄掃了眼冉恒。
“哎,我”被他帶著轉身的冉梓反應過來急急出聲,她還沒說上兩句話呢!
“明日再說。”
她被成燁打橫抱起,周圍瞬間響起一陣揶揄的口哨聲,幾個膽子大的參將甚至開始起哄。
“快給主帥讓路!”
“主帥悠著點,別折騰壞了冉大人!”
“良夜苦短——”
“哈哈哈哈”
邊關的將士不拘慣了,說出的話讓冉梓臉紅得滴血,雙手揪住他的衣領小聲道:“你幹什麼呀?”
成燁沒有答她,而是向後揚聲喝道:“再多嘴就給老子去校場跑圈!”
與此同時他的眼角掃過那愣在原地的冉恒,然後挑挑眉,唇角的弧度如何也抑製不住,那眼神仿佛是在挑釁‘看吧,老子早說是你姐夫。’
冉恒:“”
成燁的話狀似發怒,卻引得身後眾人的起哄和笑聲更大。
“末將先跑一步!”
“李將軍等等我!”
“末將也”
冉梓:“”
待行至帳內成燁忽然問:“你還痛嗎?”
那日因著計劃他走得急沒能等到她醒來,可他一直記得那天她哭得厲害。
冉梓被他放下,初時還有些茫然,在意識到他所指什麼後剛剛涼下的臉頰又開始發燙。
“早就不了。”
話音剛落她整個人便落入了成燁溫暖的懷抱。
男人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響在耳邊,他呼吸溫熱,將下顎置於她的發頂。
他在她耳邊喂歎了什麼,引得冉梓心間一顫。
於是在他下一步動作之前趕忙逃離了他的懷抱。
她拉開了同他的距離,抬眼望去還能看到成燁眼底未曾散去的火焰。
“那那個,我還想問你問題你別過來!”
她雙手擋在身前,憋了這幾日的話今日終於等到他回來,可不能就這樣稀裏糊塗的又被他掣肘了。
成燁無奈地止住腳步:“問什麼?”
“你你和左之瑜”
不對不對這不是重點!
冉梓有些慌亂,這話到嘴邊怎麼就變了味。
“阿梓這是吃醋了?”他眼尾輕挑,摸摸下巴促狹道。
“我沒有。”她偏過頭,紅唇輕抿。
成燁上前將她困於桌案與臂彎之前,引得她倏忽向後倒去,他勾住她的細腰,瞳孔中盡是狡黠。
“或許會是一家人。”
這話聽在冉梓耳中卻又是另一個味道。
“一家人?”她咬牙提高音量,“我是不可能給你做妾的!”
成燁:“”她在想什麼?
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冉梓越想越氣,她伸手要錘他卻被他輕鬆握住了拳頭。
“你這個狗男人唔”
他封住了她的唇,頃刻間她的身子便軟了下來。
未久,他抵著她的額頭無奈道:“你之後便會知道。”
冉梓在他懷中輕喘著氣,並不明白他所說的是什麼意思。
“所以你和她?”
“什麼都沒有。”
她垂眸咬唇沉吟片刻:“姑且信你一次。”
“你剛剛罵我。”他斂下眼簾。
“什麼?”她莫名不安。
“但其實我還可以更狗一點。”
語畢冉梓忽覺腰身一輕,她被他抱坐上了桌案。
她輕呼一聲,雙手撐在兩側,眼前男人的手掌已經遊走到了她的衣領。
“等等——”她再次推開他,終於想起來今日要問的重點是什麼了。
冉梓雙手支在他那堅硬如鐵的胸膛上麵,被又一次打斷的成某已然十分憋屈了。
她瞳孔波光盈盈,試探著叫了一聲:“燁哥哥。”
成燁宛若深潭般深邃的眼底一顫,這稱呼那日他也聽到過,他隻以為是她隨口叫他,可今日
隱隱的猜測在心中生根發芽,這個可能性讓他止不住的戰栗。
然而下一瞬他的猜想便得到了證實。
“我想起來了。”她笑,可水汽卻蔓延上了眼眶,“對不起。”
成燁凝視著她的淚,心髒仿佛被一隻大手捏住,久久不能喘息。
“你知道的吧,對不起,若非若非我和我父親,你不會是這樣的。”
“我那時要是再大些就好了,一定一定不讓你走。”
冉梓說著便又想到了那些場景,明明是快十年前的事情,明明之前忘了那麼久,可今日她卻記得那樣清。
所以他是怎樣來到朔北的呢?
她的嗚咽時斷時續,他終於聽懂了其中前因後果。
少頃,成燁伸手捧起她的臉,輕輕吻落她的淚珠,忽地低笑著摸了摸她的後頸:“今日還沒做就哭得這樣厲害,待會可怎得好?”
冉梓驟然一哽,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樣的話。
這是什麼意思?
“成燁”
身後驟然響起桌案上筆墨硯台推落到地的聲音,她來不及反應整個人便被人欺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