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的朔北城極冷,人煙稀少的官道上一群衣著單薄且身上汙跡斑斑的女子正顫顫巍巍緩步前行。
啪——
一道鞭笞聲在寂靜的雪地中驟然響起,落至隊尾的女子被一把抽翻在地。
“給老子走快點1斷後的官兵滿臉不耐,絲毫不在意匍匐在雪地中的女子是死是活。
倒地的女子掙紮了幾番還是直不起身,隊伍前端的冉梓咬了咬牙,迅速褪下僅剩的一件單薄破舊外衫,小跑至隊尾將女子扶起。
“能起來嗎?”她低聲詢問,懷中女子虛弱地睜眼點頭:“謝謝你”
啪——
“磨磨蹭蹭幹什麼呢1又是一鞭子甩下,隻是這一次是在冉梓背上,她的嘴唇瞬間煞白,然後不再停留,扶著女子蹣跚著向前邁步。
被雪覆蓋的大地上因著他們留下一串細長的腳印,又被緊接而來的風雪湮沒了痕跡。
城牆上望哨的官兵本還昏昏欲睡,卻在見到雪地中的一對黑影後興奮了起來,他直起身吹了個口哨,向後大喊道:“東陵官女子來咯1
東陵官女子是這些邊境官兵對那些家族落敗後充為軍妓女子的稱呼。
冉梓一行人被扔在一間破敗營帳內,寒風自帳頂的窟窿洞中灌入,她們的身體因著寒冷瑟縮不已。
“我們會死嗎?”剛剛被冉梓救起的女孩披著她的外衫小聲開口。
聞言冉梓向她勉強笑了一下,然後摸摸她的頭:“不會的。”
小女孩濕漉漉的眼神讓她心中悲涼頓起。
就在一月前她還是無限風光的太醫院使嫡女,可父親不知怎得就得罪了宮中權貴,冉家因此遭遇了滅頂之災,女子皆充為軍妓,而未滿十六的男子也發配到了邊關。
忽然一道大力掀開了帳簾,突如其來的光線打斷了冉梓的思緒,她下意識眯了眼。
“把那兩個帶走。”隨行官兵粗暴的將另一側角落的兩名女孩架起,她們甚至還沒來得及掙紮就被強行拖出去。
聽著女孩的尖叫與呼喊聲漸遠,冉梓的手心都被掐出了血痕,她顫抖著蜷縮地更緊了些。
雖然早就知道來到這裏會發生什麼,但親眼看著身邊的人被帶走卻又是另一種感覺。
室內又恢複了灰暗,誰都不知道下一個被帶走的會是誰,突然身側一名看上去十一二歲的女孩哭了起來,一個人帶著一群人,轉瞬間整個室內都是女子的抽泣聲。
冉梓被她們的哭聲染得心情煩躁,卻又無可奈何。
不知過了多久,門簾又被撩起,冉梓隻覺外麵的寒風更甚了,吹進來割的臉頰生疼。
“你們誰的父親官階最高?”為首的官兵睥視她們大喝出聲。
而視下的女子們皆如受驚的鵪鶉一個個顫微著不敢說話,官兵失了耐心,大手一揮指了指冉梓身側的女子:“就她了。”
被點到名的女孩頓時驚恐的瞪大了雙眼:“不我的父親隻是個郡太守她——她是太醫院院使的女兒1
女孩瘋狂掙紮著,她十指摳地劃出道道血痕,而那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冉梓。
冉梓難以置信地抬頭,她眼看著架著那女孩的官兵一把扔開她,腳步漸近:“你——”
她剛剛甚至還幫過這個女孩!
得到自由的女孩立馬手腳並用爬回腳落,身體因著巨大的恐懼而不停哆嗦,她的眼神閃躲不敢看冉梓。
在這邊境,父親曾經的官職有多大,被貶後的女兒就會有多慘。
畢竟這群受盡苦寒的將士中,看不慣京都官員的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