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百貨出來,點燃10元錢買來的香煙,倚在街道旁的一顆柳樹。尼古丁在日光的折射下映出淡紫色霧麵,縈繞於身旁,不久便散去,留下了淡淡氣息……
街道石椅右側,我那600cc的越野摩托靜靜立著,深藍與紫色的條紋勾勒那完美的曲線。時遷荏苒,一閃三年,它的馬力依然在,不知疲倦的和我流浪了數百個城。我當它是兄弟,畢竟,我需要它時,它從沒有把我撂在路上……
約過了5分鍾,帶著窒息的感覺,將手中殘留的煙尾放在地上踩滅,掏出鑰匙,隨發動機一聲悠揚的嘶吼,離開了這裏。
在第一個十字路口,撞到了一個女生,不是在人行道,不是在斑馬線,也不再紅燈的時侯。我減下速度,摘下頭盔,放在後座,把車停在路旁。
我走近她,她趴在地上隻看到垂著的長發,看不到,她此時因疼痛而憔悴的麵容。我俯下身,單膝著地,想托起她的身子,卻沒想到如爛泥般沉重。忽地,她揪緊我的襯衣,將身子靠在我的肩上,然後……大吐起來。重重的酒氣,像是98%的酒精,不摻水的那種……
我問,你沒事吧!
她沒吱聲,仍是不停幹嘔著,我輕拍著她的後背。她緩緩抬頭,又吐了幾下,說,別拍了,很難受的
我說,你沒事吧,我送你去醫院?
她說,怎能沒事,沒見我都躺路上了,想扔下我不管嗎?
這時我才看清她的樣子,她因為痛苦而顯得臉色蒼白,不難看也不漂亮。吐了之後或許酒有些醒了,她瞪著有幾分醉意的眼睛,似怒意、似迷離的看著我。
我說,我不會丟下你,我送你去醫院
她遲疑了一刻,問,為什麼要這樣,你不是要逃的嗎?……大部分人都是這樣
我猶豫一下,說,我與他們不同,這點意識我還是有的,因為我是肇事者
她嘲笑著,說,在我還是小女孩的時候,我已經不相信這些話了,男人說的我更不信
接著她一咬嘴唇又吐了起來,依著我的肩。
我有些不悅但也沒有發作。我遷就著她,擔心惹上這個麻煩。我是過客,不想逗留。
她勉強支起身子,說,送我回家吧,醫院不安全……
10月份,天氣微冷,她隻是著了一件單薄的衣。約莫20歲左右的她,卻略顯與年齡極不相符的模樣。
她倚在我的懷裏,被我攙到車旁。
我將後座的頭盔拿起,戴在頭上,跨上車,踩了油門掛了檔。說,坐我後麵
她跨腿,卻由於沒站穩險些倒下,我環過她的腰,用力將她托上了車。因為慣性,她貼在我的背上,抱住了我。我沒在意,加速,像閃電一樣衝了出去。而她,則抱得更緊。
她說,慢點,我怕
我放慢了車速,說,明白
我猶豫一下問,你酒醒些沒
她說,好多了,我現在還死不了
我沒再回答,將頭盔摘下,說,給你,戴上或許會安全些
她猶豫一下,問,你呢?
我說,和你一樣,還死不掉
她接過頭盔,剛要帶上,卻咳嗽了幾聲。身子有些抖動。我單手褪下上衣,將她裹住,說,不要病了,呃,怕你誣陷我
她沒說話,隻是“喔”了一聲。接著毫無征兆的吐了起來。
我停下車,將她抱了下來,取下一瓶水遞給她。拍著她的後背,我說,你不肯去醫院,我沒辦法送你的,我趕時間
她吐得更凶,聲音有些沙啞說,你可以走了
她站起身,把頭盔扔給我,就走開了
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單薄而無力,心裏莫名的有些難忍。但仍是騎上車,轉向,加速……
夜晚十點,接了一個電話,對方是個女性。她帶著沙啞的聲音說,你好……我是欣然,我在路上……來接我吧
我思考一下說,欣然?是誰?
她說,今天你撞到的那個女生。難道我沒說我的名字?
我說,沒有。我反問,你怎麼有我號碼?
她說,我……我在你不注意時偷偷用你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給我
我打斷她,說,不管你是無意的還是有意的,在我看,我不會再去找你了
良久,那麵隻有低聲的哭泣,說,你還是和那些肇事者一樣,不負責任,你不是好人。你是人渣
我說,隨你怎樣說吧……
她沒有大吼,隻是低聲呢喃道,我……我……
接著是急促的汽笛聲,然後她掛斷了電話。
我站在窗台,看窗外皎潔的月。三年了,那早已平靜的新,以莫名的頻率詭異的跳動,好似是下一刻,都將置我於死地。我點燃一根煙,享受著這種窒息的感覺。隻有被這尼古丁組成的煙霧圍繞,才可忘卻那撕心裂肺的傷痛。
一支煙,燃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