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昆侖,蓮花峰,天池所在地。
山腳下有一片青翠的鬆樹林,裏許外一條清澈的小溪從山間流過。在鬆樹林的邊上有一座新修的小木屋,木屋很簡陋,牆體上還掛著參差不齊的青綠枝椏,屋頂上的茅草胡亂的鋪開,簡單的在上麵培了一層新鮮的泥土,土層很鬆散,且厚薄不均。這一切都表明,修建木屋的家夥手藝實在是拙劣,態度相當的懶散,在這種地方,這種木屋恐怕連一場大雨都撐不過去。
木屋的後麵有一小片空地,空地修整的很平,空地的中間有一座新墳,墳塋前豎著一塊石碑,石碑上刻著精細的花紋,看得出是人用心一刀一斧精心打鑿出來的,石碑上有一行字:“先師無名真人之墓”。
墳前跪著一個身著麻衣的青年,二十歲左右,長得很俊朗,膚色略黑,年輕的臉上有著不太相稱的成熟和滄桑。
“師傅,這是你老人家最喜歡喝的女兒紅,我特意買了十幾壇來,你盡管喝,不用省著。”
青年一邊說著話,右手將一碗香氣四溢的美酒灑在墳前,然後左手端起一碗酒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放心吧師傅,我每天都會來陪你喝上一碗,保證不會讓你寂寞。這兩天我又學會了五虎門的虎嘯斷魂槍,雖然你不喜歡我練槍,但我還是覺得練劍沒有練槍帥氣。這件事情咱們爭了十多年了,誰也說不服誰,現在你沒法說話,可就算我贏了啊!現在我練給你看看,有不對的地方,你老人家多擔待。”
揚風放下手中的酒碗,伸手抄起旁邊的長槍,在師傅墳前躬身一禮,後退五步來到空地中。槍入雙手,揚風整個人的氣勢陡然一變,整個人如同一杆挺立的長槍一般,槍鋒冷冽。木槍出手,化作一條白龍,隨著他的身形走動,猶如龍入大海一般掀起層層驚濤駭浪。槍影幻化不定,將揚風團團遮住,真有種水潑不進的感覺。
一刻鍾之後,一路槍法使完,槍影一收,揚風卓然而立,臉泛潮紅氣息微喘,看來這一路虎嘯斷魂槍他還沒有做到收發自如。
揚風知道師傅不讓他練槍的原因,俗話說的好:“月棍年刀一輩子槍”,槍作為兵中霸王是最難練的幾種武器之一,遠不如刀劍等容易學成。無名老道對於槍法一無所知,能教給他的除了一本《無名心法》外,隻剩下不到十招的玄真劍法。可惜揚風對劍法一點都不感冒,劍法學是學會兒,但從來不用,跟著老道混跡江湖,永遠都扛著一杆長槍,即當武器,又當扁擔,對於他這一點的固執,老道用盡辦法都沒能說服他。
三個月前,無名老道重病在燕都,或許感到自己時日無多,老道拖著病體帶徒弟一路西行。他這一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生前能再見恩仙人一次,死能死在北昆侖蓮花峰下,可惜天不從人願,老道在進入北昆侖山脈時撒手人寰,沒能堅持到蓮花峰。揚風遵從他的遺願,將他葬在了蓮花峰下,並決定為其守靈三年。
揚風從記事起就跟在老道身邊,他不知道自己是孤兒,還是被父母拋棄了,反正他沒有父母的一點消息和線索。據老道講,他是老道在雪地裏撿來的,撿到他的那天大雪初晴,但風很大,於是給他起了個名字叫揚風。
老道不是出家人,看過幾本玄學書籍,會點功夫,就穿了一身道袍帶著揚風四處混吃混喝的討生活。這十幾年來,兩個人相依為命,不是父子感情卻深如父子,揚風雖然經常頂撞老道,但心裏一直把他當父親看待。師徒二人進過王府侯門,也被百姓趕出門過,吃過山珍海味,也有過三天沒飯吃的窘迫。用老道的話說:這輩子什麼都經曆過,算是值了。
揚風在老道墳前又念叨了一番才收拾東西回到自己給自己搭的破窩裏,這裏算是北昆侖山脈的深處,罕有人至。光是為老道弄這十幾壇女兒紅,揚風就爬了近兩百裏的山路才搞定。今天是他在這裏的第九天,以前跟師傅在一起的時候不覺得如何,現在師傅沒了,他才感到那種從心底散發出的寂寞和孤單,所以他每天都要到老道墳前絮叨一番,隻有這樣,他才能感到師傅依舊在他身邊。
拿出一隻昨天打到的山雞,準備做支叫花雞解解饞,揚風從小跟在老道身邊,別的本事沒學到,練就了一手的好廚藝和在任何條件下都能活的比較滋潤的本領。
剛剛給山雞開膛,兩聲炸雷突兀的響起在天際,震的他差點把刀子插進自己的腳麵裏,一股磅礴的氣息從西麵襲來。危險,這是揚風的第一直覺,因為每一次危險來臨的時候,他的心裏就會泛起一股寒意,這一次更是連汗毛都豎起來了。
遙望西方,一道流光從西方飛來,落在北麵裏許遠的地方。雖然看不清是什麼東西,揚風依舊扔掉手中的山雞,抄起自己的鏽跡斑斑的長槍,飛快的朝那件東西的落點趕去。趕去的過程中,那個方向再次傳來幾聲沉悶的炸雷。
距離揚風小木屋一裏外的小溪裏,一杆雕有銀色花紋的古樸長槍深深插入溪水中間的一塊赤紅色石頭裏。槍刃全部沒入石中,槍身上還閃著電光,長槍的尾端鑲著一顆大大的暗紅色寶石,如同一顆巨龍的眼睛閃爍著深邃的光芒。
揚風趕到距離小溪三十米的林邊時,目光投向了溪水對麵的樹林,一個身穿僧袍的高大喇嘛在對麵露出了身形。兩個人都是一怔,但誰都沒有減速,速度反而激增三分撲向溪中的長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