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軟弱消極,頹廢愚蠢,與其讓你日後死在別人之手,我現在便可要了你性命。”
“若當真到頹廢消極之時,也定是鳳兮無奈或是深陷危機之時,到時候,鳳兮會自行裁決,不勞你來動手。”鳳兮緩道。
這話一落,夜流暄深眼凝她,目光似是有些搖曳,卻是不說話了。
鳳兮勉強勾唇再度朝他笑笑,握緊了手中的木梳,道:“我為你束發。”
這回,他卻極為配合的坐著未動,鳳兮執著木梳為他梳發。
她從來未替他束過發,然而以前,他卻為她梳過發。
她以前一直都憧憬著,她不求富貴榮華,隻求安然一世,她寧願嫁個山野村夫,過著農家生活,每日與自家相公日出而作,日落而歸,閑暇之際,她為他做飯,為他浣衣,為他束發,這樣的日子,也定是安然美滿。
但如今的如今,所有的念想全部顛倒,換為了她為夜流暄梳著他如墨的青絲,為他束著發。
也不知是否是第一次為他束發而心生緊張,鳳兮隻覺穿梭在他頭發裏的手指略微發僵,待折騰良久之後,她終於是為他束好了發,然而那發髻卻是稍稍歪了一點,配上他那清俊風華的容顏及白衣勝雪的衣袍,委實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細細打量一番,眉頭一皺,歎息一聲,道:“鳳兮梳慣了自己的頭發,卻是不習慣為男子束發。流暄,還是你自己重新束吧!”
說著便將手中的木梳塞在他手裏。
他眉頭微蹙,修長的手指抹了抹頭上被發冠束著的發髻,僅是片刻,便放下手來,隻道:“並未太歪。此番時辰不早了,先去見了明德方丈再說。”
嗓音一落,他已是稍稍起身,手中的木梳隨手一放,隨即便極為自然的牽了鳳兮的手,緩步朝屋外踏去。
鳳兮目光朝他的發髻瞥了瞥,垂眸間,唇瓣一時間微微勾出了幾許弧度,隨即規矩順從的被他牽著往前,心底深處,卻是一方不曾平息的漣漪浮動。
剛至明德方丈的禪房時,隻見那方丈體態微寬,一身玄黃的袈裟披身,或是因屋中檀香陣陣,煙霧微微繚繞,倒是令這盤腿打坐且雙目微合的方丈增了幾許世外飄渺之感。
鳳兮的目光一直朝他落著,細細打量,待被夜流暄牽著站定在他身邊時,這方丈卻是微微睜開了眼,頭也不抬的歎息一聲,嗓音如同洪鍾暮鼓般透著幾許淡淡的渾厚:“夜施主與這位女施主一道而來,可是想通了,欲逆天命?”
鳳兮怔了一下,委實沒聽懂這方丈的話。
她怔怔的朝夜流暄望來,卻見他精致風華的側臉上漫出了幾絲不曾掩飾的暗沉與複雜。
“天命雖不可違,但在下如今,卻是想逆上一逆。”夜流暄沉默半晌,終歸是清冷悠遠的出了聲。
方才眉頭一皺,依舊頭也不抬的道:“夜施主昨日可不是這般說的。”剛說道這兒,他終於抬眸朝夜流暄望來,眸色深沉如古井,“夜施主昨日曾想順命而為,不願再為自己爭取,而今,當真決定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