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出去。”他目光在鳳兮麵上淡掃一眼,薄唇一起,清冷如常的嗓音揚來。
鳳兮怔了一下,略帶勸慰的低道:“這水已快冷了,你若是再呆在這浴桶內,定會著涼。”
夜流暄深眼凝她,麵色也冷了幾許,連帶嗓音都沉了半分:“你不出去,難道是要服侍我出浴?”說著,眼見鳳兮微微變了臉色,他又清冷如常的道:“方才沐浴,你倒可不將我褻衣除盡,如今出浴,褻衣濕透,你敢親自為我換?”
鳳兮身形一顫,目光正巧觸及他白皙鎖骨,一時間,本是未有羞意,此際卻莫名的覺得心口突兀的跳了半許,連帶臉頰都抑製不住的升騰起幾絲灼熱來。
這種感覺太過倉促與莫名,心也跟著有些發緊,她來不及多想,已是當即轉了身,足下步子毫不停留的朝屏風外繞去。
待在軟椅上坐定時,屏風內終於響起了破水的脆聲,隨之而來的,便是衣袂的摩擦與簌簌聲,鳳兮麵上頓時滑過幾許釋然,安靜等候之際,心境也一重跟著一重的變著。
如今再與夜流暄相處,誰是誰非,似是早已分辨不清。
她隻知曉,她欠了夜流暄,北唐欠了夜流暄,但縱然對他滿懷歉意,不知為何,一見他身子不適,亦或是大惱大怒,她竟覺得自己對他的擔心與在意,似乎超出了她的想象,更超出了歉意所在的範圍。
正出神,屏風內傳來滑倒聲,那聲音雖小,但在這寂寂的氛圍裏卻是顯得格外突兀。
鳳兮驚得回神,急忙衝入屏風內,才見夜流暄正側躺在地,整個人微微發著抖。
此際,他的褻褲已然換上了幹淨的,然而褻衣卻沒來得及穿上,白皙赤條的上身雖不如壯漢那般膘厚,但卻是精瘦特別,好看至極。
視線有過刹那的怔愣,但僅是眨眼間,鳳兮已是回神,急忙蹲在地上扶他。
他一把推開她,自顧自的要掙紮著站起來,然而身子似是極為孱弱無力,竟是在地上掙紮良久都無法站起身來,最後折騰得累了,便妥協的靜坐在地上,漆黑深沉的目光朝鳳兮落來,半晌才清冷如常的道:“更衣。”
他嗓音毫無溫度,那平靜無起伏的語氣儼如森冷的硬石,但鳳兮卻未感到畏懼,反而是心底再度隱隱的刺疼開來。
曾幾何時,一向不可一世的夜流暄,竟在她麵前落魄成這樣?
曾幾何時,一向俊如神祗,一向可望不可即甚至連片雪白衣袂都讓人觸碰一下都是癡心妄想的人,竟也在她麵前,被逼無奈的減了幾分傲然姿態,無可奈何的呈現出了幾許脆弱。
她心底莫名的篤定,篤定夜流暄並無表麵這般冷冽陰狠,至少在她眼裏,他偶爾也會極為狼狽,狼狽到讓她覺得他不如世人傳言的那般冷如修羅,生殺予奪,狼狽到他也是脆弱的。
一時間,腦海思緒繁雜,鳳兮凝在他麵上的目光月格外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