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風祈的寢殿內,燈火寂寂。殿內牆角的焚香縷縷,暖爐中火苗微微,暖意浮生。
殿內氣氛緘默,壓抑中透著半許死寂。
自顧風祈牽了鳳兮入得這寢殿,二人雙雙於軟榻就坐,顧風祈鬆了鳳兮的手,奈何鳳兮一直都跑著神,未曾察覺異樣。
“清嫻,你有何要問我的?”良久,顧風祈終歸是低低出聲,那嗓音宛如平緩的微風,不染半分沉雜,反而是透著幾許坦然與溫潤。
鳳兮瞳孔微動,終於是回神過來。
她微垂著眸,並未朝顧風祈望去一眼,淡漠疏離的嗓音緩緩而來:“清嫻心底疑慮重重,要問之事也太多,不如,清隱公子逐一替我道來吧,想必清隱公子也該知曉我心中的那些疑慮才是。”
顧風祈將鳳兮淡漠的側臉打量幾眼,歎息一聲:“清嫻語氣疏離,臉色淡漠,可是生在下的氣了?”
“清嫻寄人籬下,豈敢生清隱公子的氣。”
“你既是這般說,那便說明你當真生氣了。”顧風祈緩道,說著,嗓音稍稍一沉,又道:“清嫻可有懷疑過你姚府庶女的身份?”
終歸是說到她這姚府庶女身份有異了嗎?
一直以來,她從不曾懷疑自己姚七月的身世,更不曾懷疑她是姚府中卑微低賤且見不得光的庶出小姐,她一直都以為自己的娘親是府內被姚隱一夜寵幸的婢女,她也一直以為自己是地底的淤泥,但如今突然有個人跳出來說是她的舅舅,且這人身份還是一國王爺,貴不堪言,這等天差地別的變化,委實是令人覺得啼笑皆非。
當真是笑話!
若那寧王當真是她的舅舅,那她怎還會在姚府中寄人籬下?若寧王真是她的舅舅,他又為何從未尋找過她,任由她在姚府中水深火熱,任由她輾轉落入夜流暄與小端王的手裏淒淒慘慘,任由她幾番出入鬼門關,他也不曾尋她望她一眼。反而到如今待她看開一切,日子稍稍過得有幾分平穩起色時,他便突然跳出來且情緒激動的與她認親了?
她上當次數太多,滿身裂痕,那次次的絕望與疼痛鑄就了如今淡漠硬強的她,是以,她已不是姚七月那個笨蛋,更不是鳳兮那個懦人。
寧王的情緒波動雖逼真,顫抖激昂的嗓音也逼真,隻可惜,她卻覺得委實刺眼,也不由在心底冷冷笑開。
這天上掉餡兒餅之事,她是不信的。
一想到這兒,鳳兮眸色微顫,深眼將顧風祈盯著,未言。
似是猜到了鳳兮的心思一般,顧風祈歎息一聲:“清嫻,今日寧王所言的確是真。他的確是你的舅舅,是你唯一的親舅舅。”
鳳兮麵色絲毫不變,挑眉淡道:“照清隱公子話語之意,難不成我那卑微的婢女娘親會是寧王爺的至親?”
“你的娘親的確是寧王的親妹。隻不過,姚府中那早已逝世的婢女卻並非你的娘親,南嶽前朝的朝蓉皇後,才是你真正的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