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溪臉色驟然一白,身形徹底僵硬了。
“方才是屬下一時迷糊,才差點誤了鳳兮落水!主上若是要怪,便怪我一人便好,切莫牽及屬下的姐姐!”伏溪嗓音頓時溢滿恭敬,那種壓抑低沉的嗓音,全然不符合他幹淨溫熱的性子。
鳳兮靜靜的趴在船板上,麵色震顫不已,心頭似是被什麼利器擊中,竟是驚顫難平。
伏溪,竟是有意讓她落水嗎?
明明是個溫和愛笑的少年,明明是要給她捉幾尾紅魚,怎到頭來,竟會是……
她直愣愣的盯著伏溪那僵直的身影,半晌,卻聞夜流暄出聲朝伏溪道:“我自是不會罰你,僅是要你將功折罪!那日便與你說過了,江南之主的人頭,你務必取來!”
伏溪眸色一顫,恭敬的點點頭。
夜流暄麵露一絲滿意,隨即未再言話,僅是緩步過來將鳳兮拉起,牽著她往船艙中行去。
然而,待剛要踏入船艙之際,他卻又回頭朝伏溪望來,平寂潤朗的話顯得格外的威嚴與意味深長:“鳳兮不是你能動得的!你最好是收起你那些心思,莫打她主意,要不然,動了我的人、壞了我的事,到時候連你姐姐也救不了你!”
入得船艙,夜流暄便靠在竹葦編製的船壁閉目養神,不言不語,宛如睡著一般。
鳳兮則是靜靜坐在他身邊,垂眸靜默,臉色蒼白不定。
而那伏溪,一直都不聲不響的坐在船頭,背影單薄,竟是透出了幾分淒淒之意。
夜色降臨時,河風蕩來,夾雜著幾許魚腥味。
撐船的船夫在船上點了油燈,昏黃的光影搖曳,增了幾分靜幽之感。
不多時,空曠的河麵上突然有道道交談聲與漁歌聲傳來,空曠中又透著幾分熱鬧。
鳳兮目光朝船艙外一掃,才見那本是寂寥的河麵,竟是多了好幾艘燈火漁船。那些船上皆星星點點的掛著油燈,光影如豆,四散開來便形如螢火,甚是好看。
鳳兮眸色動了動,心生好奇,便想出得船艙去看看。
自小到大,她一直都呆在姚府後院,從未見過外麵的天空,便是後來被夜流暄帶到蒼月宮,卻也是半年之久不曾蒼月宮,是以根本不知外麵的世界究竟如何。
而如今,待第一次瞧得這河風微揚,船燈伏伏的景況,的確是難耐心頭的好奇。
她按捺神色,轉眸朝身邊的夜流暄一瞥,見他依舊雙眸緊閉,宛如睡熟,她眸色一閃,隨即輕悠悠的將大半身子探出了船艙。
河風迎麵而來,清爽怡人,然而,正待鳳兮想再度多挪些身子出來,卻不料一道沉寂清幽的嗓音慢騰騰的揚來:“是不是隻要我不盯著你,你便會收斂瑟縮之性,將骨子裏壓抑至深的頑劣顯露出來?”
鳳兮當即一驚,忙縮回身子來,抬眸間,便見夜流暄已然是睜開了雙眸,那雙精致淡漠的雙目,卻是直鎖著她的眼睛。
她忙垂頭下來,心頭微跳,腦子裏也不住的思索該如何回答他的話,卻不料他歎了口氣,牽著她的手挪出了船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