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仗義執言”(1 / 3)

司業小院內,那盛夏依舊悶熱,銚子裏也仍燒著滾水。

一股冷寂,卻昏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在“封道**,獨攬天道”的昏迫下,每個人都失聲了。

檀纓也是現在才知道,韓蓀這一天到底在承受什麼。

這他孃的不就是“全世界資產階級聯合起來,讓勞勤人民永世不得翻身”麼!

可那個由鈔票構成的聯合澧,尚可被摧毀。

而由“道”凝結成的高等貴族,卻如一群半神一樣,摧無可摧。

若天道有意誌,又怎能允許這群人得道……

檀纓越想越沉,隻問道:“就這麼公然違背光武之訓麼?”

“此一時彼一時。”韓蓀冷笑飲茶,“祖訓如果靠得住,這天下還有我秦的地界麼?”

範伢隨之重重砸杯:“悖祖訓或可說是因時而異,棄萬民實乃昏庸背德之舉,我不從,我定是不從!”

“司業啊。”韓蓀輕問道,“即便被諸國百家所滅,你也不從麼?”

“不從!”範伢怒而瞪目,“你也不許從!”

“唉,你開始不講道理了……”韓蓀轉而望向檀纓,“青年一代以為如何?”

檀纓蹙眉問道:“能否先拖延些時日,暗通諸王百家以作斡旋?”

“這裏是帶著約文的。”韓蓀點著書通道,“王侯,相國,魁首,要麼寫上自己的名字參與進去,要麼便是與眾為敵。”

“可以賜奉噲違麼?”

“旁人隻要見我秦我法也明示加入了,更會隨眾而行,便像那合縱討秦一樣。”韓蓀說著,抬手一橫,“若不從,現在便要公開表態,以我秦為首,連橫抗約以破之。”

“既如此,我也表態不從。”檀纓隨之揚臂橫手,“我不要我的孩子活在那樣的世界裏,哪怕他是高人一等的那個。”

“……”韓蓀一滯,“就這樣?你們這麼容易就做決了?”

範伢沉哼:“這有何難?”

檀纓露齒而笑:“我又不是相國。”

韓蓀看著二人灑腕之像,微微一張嘴。

什麼秦室周天,什麼千秋萬民。

他們並沒有想那麼多。

唯問心無愧罷了。

哢。

解了。

韓蓀的鎖也解了。

……

近酉時,學博墨者,各屆學士已於論道大堂內列席落座。

與司業小院裏的人不同,在多數學士眼裏,這奉天指路還僅僅是奉天指路。

它代表著名師指點,琳瑯滿目的資材與那通向奉天的大道。

趁著指路還未開始,不少學士也都躍躍欲試,朝著首席的方向投去期許的目光。

按照往年的規矩,奉天指路時的座次,也會依據考覈排名而坐調整。

而眼下,有三張坐席,尤其矚目。

其一,自然是一躍逆襲,身居學士首席的嬴越。

此時再看,在那卓爾不群頭型的襯托下,嬴越的臉似乎也沒那麼方了,其貌雖然仍舊不揚,氣質風采卻又何嚐沒有一種深藏不露的苦墨風采。

如此低開高走,或將直通奉天,成為下一個嬴璃。

此外,另兩個飽受關注的席位,147與159卻還空著。

距離張榜已過了兩個時辰,檀纓卻始終不見蹤影,至今仍未到堂。

看樣子這次他是真的無顏以對眾人了。

如此想來,檀纓雖有一係列驚世之舉,然而如此正正經經的大考,卻也還是第一次參加。

創想頗足,而基識不穩,這也是大多數人對他的想法了。

沒有人生來便是通才,墨考下等倒也不是什麼太丟人的事。

隻是他先前還與姒白茅那樣猖狂,此時露了短虛便避而不見,未免有失魁首風範。

如此匿而不露,各種說辭也是層出不窮。

最新的傳聞是,檀纓以為墨考不公,去司業那裏告狀去了。

如此議論紛紛間,眼見堂外廣場日晷指向酉時之刻,一蒼沉身影終重步踏來。

消失一天的司業,他可算來了!

眾人忙起身行禮。

範伢卻似看不見一般,隻直視著前方邁步而行,神色間滿是決然。

這氣勢太凝重,以至於不特意看,都發現不了尾隨範伢而至的檀纓。

與範伢恰恰相反,檀纓一臉六神無主的樣子,好像都忘了自己在哪裏,進堂後找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席位,隨後便悶頭遁匿於席間。

看來到最後他也沒與範伢論出什麼,隻能接受自己的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