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廳裏流淌著舒緩音樂,桌對麵身著高級西裝的男人,熟練的操著刀叉將盤中的牛排切成小塊,斯條慢理放入口中,抿著嘴唇嚼了一會兒,方才點了點頭:“廚師手藝不錯,五分的火候掐的剛剛好。”
尤清和看著窗外的春雨,淅淅瀝瀝,將上海的夜景投在了玻璃窗上,聽聞男人說話,她收回了眼光,也拿起刀叉切了一塊牛排放在嘴裏,雖如同嚼蠟,卻也做出喜歡的樣子,附和道:“的確好吃。”
她聲音清朗婉轉,餘音嫋嫋。男人來了興致,開始宣揚他的精致生活主義,從幾萬塊一個的袖扣到幾十萬的名表,從江邊的全景住宅到新買的豪車。
尤清和嘴角含著一絲笑,時不時微微點頭表示自己正在聽,目光卻慢慢悠悠又晃到了被雨水浸透的窗戶玻璃上。
思緒回到了五天前。
星期二,尤清和早上醒來的時候還覺得這不過如往日一樣平凡的一天,她是巨魔金融投研部的項目分析師,職務雖低,忙起來卻是不打折扣,出了地鐵一路快走到了公司,就聽說了巨摩金融ceo許知行離職的消息。
許知行,與她職務等級天差地別,平日的交集也少之甚少。
枉她在記憶中竭力搜尋,也隻找到些許片段,而這些片段,不過是去總裁辦公室簽個文件、電梯裏遇上了打個招呼,運氣好的時候也能和他在茶水間喝杯咖啡,或是與他交流一下項目的策略……
可是啊,它們就像一顆一顆閃耀的鑽石,鑲嵌在了她乏味的工作生活裏。
想到這裏,她啞然失笑,如此純粹的暗戀居然也能出現在冷漠殘酷的金融行業?
這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傻瓜。
“清和?“對麵男人輕聲道。
尤清和一呆,思緒又回到這間西餐廳,她怔道:“怎麼了?”
男人看見剛剛她臉上出現了一絲嘲弄的笑,心中不快,於是問道:“巨摩金融在業內是頂尖金融機構,清和你也入行五六年了,為何還處在分析師的職位?”
巨摩金融在業內是頂尖金融機構。
這句話飄進她的耳朵,把她這幾天的惆悵與失落猛地拉了出來。
被業內稱為“無聲殺手”的許知行,與失去了許知行的巨摩金融,到底是誰成就了誰?昔日裏,說到巨摩金融那就必然會提到許知行,而許知行也是巨摩金融行走的招牌。
他的離開,是巨摩金融一個時代的結束嗎?
而尤清和,也不得不從這場冗長遙遠,卻又與她相伴五年的夢中醒來,猝然重回這平凡的世俗中,恍若隔世。
等他辦完工作交接,正式離職,以後再想看見他,或許隻能在新聞上,她這樣想。
“金融行業競爭激烈,若是不求上進,那豈不是要被淘汰?清和,恕我直言,你在巨摩金融已經是落伍了,哪有待了五六年還是分析師的道理?與你同一批進來的,少說也是經理職務了吧?”男人撇了撇嘴角,不滿之意從臉上顯露出來,當時介紹人說的相親這個女孩子在巨摩金融工作了五六年了,他還以為是多高的職務,若不是看她長得清秀可人,第一次見麵後就懶得聯係了。
“做分析師就挺好的,沒那麼多應酬,你知道,我並不擅長交際。”尤清和低聲道。
男人眉毛一挑:“金融行業拚的就是人脈,不擅長交際怎麼行?如果想要清閑,怎麼不轉成行政崗?”
尤清和思緒不在這張飯桌上,自然沒感覺到他的嘲諷,便點了點頭:“嗯,說得也是。”
男人一愣,笑了出來:“清和,現在社會進步很快的,穩定的婚姻需要雙方共同的進步,若你一直原地不動,婚姻是要出問題的。“
婚姻?尤清和也是一愣,轉頭看向桌對麵這個約會了將近三個月的男人,他名字叫吳非。
他眉眼斯文,笑起來便有幾分溫和,在一家互聯網公司做高管,也算高收入人群了,平心而論,他綜合條件十分不錯,應該是婚姻市場的搶手貨。
如果交往順利,自己應該可能和他結婚相夫教子、茶米油鹽,平凡瑣碎的一生就是與他度過嗎?
在這庸俗的現實中,真愛本就是一場奇跡,每個人都是湊合著過,她總不能抱著那個虛無縹緲的夢過一輩子。
尤清和微微籲了一口氣:“我讚同你的觀點。“
燈光照在她素白的臉頰,發出了暖玉一樣的光,賞心悅目,又這般乖巧,吳非軟了口吻:“清和,我不是要說你,隻是現在這個社會給女孩子的壓力太大了,大環境如此,你又怎能懶散呢?最近有沒有考慮把職務跳高一級?”
尤清和“嗯”了一聲:“我盡量吧。”
吳非將手輕輕搭在她的手上,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嗯,慢慢來,我的要求也不是太高,你以後成為一個部門負責人就可以了,我們共同進步。”
尤清和手背一緊,低聲道:“好。”
已至夜間□□點,兩人吃得差不多了,便準備離開,吳非站起身,先前一步貼心地給她拉出椅子,尤清和也站起來,說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