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禁軍護送著寧元憲,浩浩蕩蕩離開了王宮。
王宮之外!
寧政一身甲胄,單膝跪下道:“兒臣參見父王,萬壽安康。”
寧元憲沒有說話,也沒有露麵。
黎隼大宦官道:“長平侯起。”
寧政站起躬身道:“父王,參加邊境會獵的兩千新軍,已經全部集結完畢,是否檢閱?”
“不用了。”國君意興闌珊道。
依舊沒有露麵,仿佛連看一眼這兩千新軍的興致都沒有。
滿朝文武都來送行國君,隨同寧元憲一起出發的,大概有五十名官員,大部分都是禮部的。
眾多大臣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這兩千多新軍,就是沈浪抓來的廢物炮灰?
都練兵三個多月了啊。
還是那麼瘦弱?
而且全部穿著粗布衣衫,也不穿鎧甲?你這是因為穿了鎧甲走不動路嗎?
而且你們的兵器呢?作為一支軍隊,連兵器都不隨身帶嗎?
關鍵是眼神。
這是軍人的眼神嗎?沒有一點點殺氣,完全是一片木訥。
三個月時間,就練了一招一刀兩斷。不知道可練好了沒有。
“行了,走吧……”國君懶洋洋道。
大宦官黎隼大喊道:“走!”
接下來的一幕,真的把所有人都驚呆了。
沈浪和寧政麾下的兩千多新軍,竟然紛紛爬上了馬車。
這……這太秀了吧。
國君乘坐馬車,你們這些小兵也坐馬車?
走路都走不動了嗎?
太過分了啊。
不穿鎧甲,不帶兵器也就罷了,不會騎馬情有可原。連走路都不願意?去參加邊境會獵,竟然還坐車去?
頓時,有一名禦史就要出列抨擊。
旁邊人趕緊拉住了他。
算了算了。
這群人是去送死的炮灰,對於將死之人就不要苛求那麼多了。而且這些人可都是低能兒,可能還真走不了那麼遠的路。
寧政、苦頭歡和蘭氏十兄弟騎上戰馬。沈浪坐上一輛華貴舒適的馬車,
“出發!”
苦頭歡一聲令下。
兩千多新軍乘坐一百輛馬車,浩浩蕩蕩跟在國君的禁軍身後,沿著朱雀大道離開國都,一路往西,前往越楚兩國邊境。
他們的身後,還有上百輛馬車。
那裏麵裝著的是新軍的超級陌刀,重裝鎧甲。還有無數的肉幹糧。
沒有任何壯行之酒。
甚至群臣也沒有祝福。
因為所有人都認為這次所謂的邊境會獵根本就是向楚國妥協,割肉讓利而已。
必輸無疑的,那如果再說什麼慷慨激昂的話,豈不是打國君的臉?
無數百姓也紛紛前來看熱鬧,指指點點。
“這就是要參加邊境會獵的新兵啊?”
“怎麼幾個月過去了一點變化都沒有啊,我的那個傻子鄰居還是那麼瘦,還是那麼呆啊。”
“可憐哦,這群人要去送死了,死到臨頭都不知道哭。”
這其中就有王大的弟弟王二,他的雙腿已經接上了,但接的不好,依舊拄著拐杖。
他一眼就找到了哥哥王大,心中憤恨,這傻子竟然還沒死?
都怪這個傻子,害得我王二雙腿被打斷了。
不過這次他總要死了吧,活該!
而大多數百姓心中應該算是百感交集的。
他們畢竟是越國的子民,現在眼睜睜看著自己國君去丟臉,心中終究是不好受的。
要不是國君在女人的肚皮上中風,也不至於要跪舔楚國,也不至於去丟人現眼。
這樣的國君,真是一個昏君啊。
同行護送五千禁軍心中也不由得鄙夷大罵。我們禁軍都走路,你們這群廢物新軍竟然坐馬車?真是豈有此理?都怪你們這群廢物,害得我們禁軍也被百姓們鄙夷。
一支強大的軍隊,從他們身上就能嗅出殺氣。但是,禁軍在沈浪新軍的身上完全沒有嗅到任何殺氣。隻有呆板和木訥。
……………………
大軍離開國都範圍,進入天西行省境內!
出了琅郡之後,便朝著西北方向而去,進入了種氏家族的防區!
越國太尉,鎮西大都督,鎮西侯種堯親自出迎幾百裏,率領八千大軍保護國君。
“種堯兄,我們大概十幾年沒有見了吧。”國君緩緩道。
種堯坐在馬車內,身體微微前傾表示恭敬道:“臣惶恐。”
作為越國軍方巨頭,他整整十幾年沒有進國都拜見君王,確實非常失禮。
而寧元憲能夠容忍對方這等行為,也能稱得上相忍為國。
種堯當年支持的是寧元武,他本身也喜歡寧元武這種英姿勃發的君主,寧元憲這人太陰柔了。
但是這些年,種堯盡管和國君私交不好,但對國君的每一道旨意,他算是執行得非常到位的。
寧元憲道:“邊境會獵之後,萬一南方有變,楚國大局進攻,能擋得住嗎?”
種堯道:“臣當竭盡全力。”
寧元憲點了點頭道:“這次師師在國都受了傷,是我照顧不周,要向你致歉的。”
種堯道:“臣不敢。”
然後,兩個人陷入了沉寂。
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雙方誰都不喜歡對方,待在一起確實難受。
種堯大概還在腹誹,這次邊境會獵擺明是給楚國送肉,國君你還來做什麼?
你這一來,害得我要千裏迢迢出迎護送,反而影響我的正常軍務。
種堯是有資格鄙夷國君的。
這些年為了牽製和監督他種堯,國君派來了心腹鄭陀。
結果呢?
鄭陀自己叛亂了。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也難為你寧元憲唾麵自幹。
“行了,寡人乏了。”寧元憲揮了揮手。
種堯起身:“臣告退!”
然後,他離開了國君的馬車,回到大軍之中。
從這一天起,種堯履行防衛國君的任務算得上是兢兢業業,但是再也沒有來和國君私下會麵。
寧元憲朝著黎隼笑道:“卞逍傲,種堯也傲。但是卞逍的傲是獨善其身、不善言辭,而種堯之傲是真的傲,又不是真的。”
黎隼微微一笑。
認同國君的話。
種堯之傲,首先在於自負。
哪怕麵對國君,也表現的絕對不卑不亢。
麵對同僚時時刻刻都要壓人一頭。
但真正驕傲的人,應該是不屑討好巴結任何人的。
就如同沈浪一樣,他隻巴結在乎的人,比如他娘子,他嶽母,對這個國君他都不怎麼巴結的。
而種堯你若真的傲,為何還要和大炎帝國王族聯姻?
可見你心中還是分了三六九等。
………………
整整走了十幾天時間!
大軍終於到了楚越邊境!
畢竟是四個月前就約定好的邊境會獵,行營已經完全搭建完畢。
九十級的高台,也已經搭建完畢了。
邊境獵場,旌旗招展。
寧元憲隨同幾十名官員,上百名宦官,上百名宮女,加上種堯的護衛大軍,總共一萬多人。
仿佛為了表示比較低的姿態,寧元憲提前三日趕到。
楚王覺得是勝利者,表現得非常矜持,寧元憲到邊境的時候,他還沒有來。
寧元憲趕到邊境後的第二天。
各國使臣,紛紛到來!
吳國,新乾國,梁國,晉國等等,幾百名使臣到場。
然後是大炎帝國使團到來,為首的便是大炎帝國廉親王。
大炎帝國使團,不僅僅是這次邊境會獵的旁觀者,而且還是見證者,裁決者。
大炎帝國廉親王和寧元憲曾經是兒女親家,關係密切。
兩人進行了兩個時辰的會談。
交談的內容和邊境會獵無關,因為在廉親王看來這次越國必輸無疑,就沒有必要談起了。
兩人聊的都是矜君。
“帝國對矜君的態度非常曖昧,他頗有一批支持者。”廉親王道。
寧元憲道:“可是矜君和大劫寺糾纏不清,皇帝陛下不是最反感大劫寺的麼?”
廉親王道:“可是很多人覺得,矜君一旦統一了沙蠻族,一定會進行王化,屆時我大炎王朝的疆土將再一次南擴幾千裏。”
寧元憲心中冷笑,大炎帝國大概是不希望南方出現真正的霸主,越是四分五裂越好吧。
矜君作為一個攪局者,對帝國的利益再符合不過了。
“所以越王你要做好思想準備,萬一矜君統一了沙蠻族,上表皇帝陛下的時候,帝國可能真的會承認他的國度,甚至對他進行冊封。”廉親王道:“還有這次邊境會獵,楚王的胃口大概也不會滿足的,越王你……”
他本來想說寧元憲這次邊境會獵有些不智,但想了想這些話還是不適合說出來。
他和寧元憲雖然曾經是兒女親家,而且也是好友。
但畢竟他是帝國親王,而寧元憲是越國之王。
離開的時候,廉親王還是說了出來。
“越王啊,這次邊境會獵輸了,你是不是要將寧政和沈浪流放掉?”
寧元憲點頭道:“當然如此!”
廉親王道:“流放好,流放好,既然流放了那就不要再召回來了,帝國有很多人不喜歡沈浪,很看不慣。”
寧元憲笑道:“多謝王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