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監笑道:“陛下好記性,聽說不但加米酒,還要加桂花幹。”
國君笑道:“那就加嘛,這孩子是個老實人,不要讓國子監的那些人欺負了他。”
大太監道:“喏,仁慈無過於陛下。”
國君的怒火,就如同這天上莫名其妙的大雪一樣。
來得快,去得更快。
真真是喜怒無常。
………………
下午時分。
天南行省總督祝戎出現在王宮之內。
“臣有罪,臣有罪!”
祝戎跪伏在地,一動不動。
國君寧元憲道:“大都督何罪之有啊,這明明是一場大捷啊。仇天危此賊聚眾於東部海域之上,目無王法,天下萬民苦他已經多時。若非南毆國大戰,寡人早就派大軍誅了他。如今張翀和玄武伯聯手剿滅了此賊,大好事啊。”
祝戎將整個身體都趴在地上,顫抖道:“是!”
國君道:“玄武伯的奏折也來了,說願意裁剪兩千私軍,他對自己的功勞絲毫不提,隻提張翀大功,此人是個君子啊。為我越國新添一地,開疆拓土之大功啊,從此之後我東部海疆安了。”
祝戎痛苦地閉上眼睛,道:“是。”
國君道:“聽說張翀的兒子在怒潮城之戰死了?”
祝戎道:“是。”
國君道:“可惜啊,一個少年英才,就這麼夭折了,給朕下一道旨意給張翀,好好安慰他。追封張晉為鷹揚將軍。”
祝戎:“是。”
國君又道:“張翀和玄武伯聯手剿滅大海盜仇天危,功勞不小,下旨冊封他的母親為三品誥命夫人。”
祝戎道:“是!”
國君道:“晉海伯唐侖,勾結海寇,侵吞國土,目無君上,不忠不孝。讓黑水台配合張翀去辦事,抄家滅族。”
“是!”
…………
怒江太守張翀和黑水台千戶帶著上千武士衝入了晉海伯爵府內!
抄家!
滅族!
除了唐侖之外,家族的其他人幾乎完全不知情。
膽敢一點點違抗的,全部格殺勿論。
國君下旨,
剝奪唐氏家族所有爵位。
奪回唐氏家族所有封地。
裁撤所有私軍。
唐氏家族不管男女老少,整整七百多人,全部裝上囚車,押解進國都。
世子唐允因為檢舉揭發有功,所以脫罪。
但因為他未能阻止其父犯下滔天大罪,所以剝奪所有功名。
至此!
傳承了三百多年的晉海伯爵府,就此滅亡!
越國貴族名錄上,再無唐氏家族!
…………
而太守張翀,接連得到了國君的三道旨意。
第一道旨意,誇獎張翀剿滅海盜仇天危之功,聽聞其子張晉戰死,國君非常悲痛,追封張晉為鷹揚將軍,聽說張翀有眼疾,特賜藥。
第二道旨意,冊封張翀之母為三品誥命夫人。
第三道旨意,張翀在怒江郡政績斐然,新政推廣得極好,有莫大之功績。所以免去張翀怒江太守一職,遷為禦史台右大夫。
這三道旨意,一道比一道重。
看上去,張翀仿佛成為了冉冉升起的政壇明星,真是讓無數人羨慕妒忌。
一般來說,禦史台隻有一位大夫,正三品。
但是有些時候出現了一個有功之臣需要獎賞,但是暫時還沒有特別好的位置,就會專門弄一個禦史台右大夫,作為過渡之用。
這可是從三品的官職。
張翀從四品,一下子晉升到三品,成為越國的中樞高官。
真正炙手可熱。
一時間無數人登門拜訪,門庭若市。
…………
晉海伯爵府的書房內,隻有張翀和唐侖二人。
唐侖道:“張公,如今你風雲直上,而我唐侖卻遭遇滅頂之災,人世間的造化,真是變化莫測啊。”
張翀一聲淒笑,沒有說話。
唐侖道:“我可以自殺嗎?”
張翀搖頭道:“不行。”
唐侖淚流滿麵道:“自殺都不能自殺嗎?”
張翀道:“不行!”
當然不行!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你唐侖若是自殺算是怎麼回事?
豈不是顯得你很冤枉,豈不是顯得含恨而死?
當然是要明正典刑,伏罪而誅。
唐侖道:“張公,我的兒子唐允如今無依無靠,請你念在曾經並肩作戰的份上,對他照料一二。”
張翀一陣苦笑,沒有說話。
“唐公請上路。”張翀道。
然後黑水台武士進來,給唐侖換上了囚衣,戴上枷鎖,押入囚車。
一個時辰後!
一千多名黑水台武士,一千名大理寺兵丁,押送著七百多倆囚車,浩浩蕩蕩離開晉海城,前往國都。
不管男女老少,唐氏家族不管嫡庶,不管遠近,全部一網打盡。
頓時,哭聲震天!
路上無數百姓圍觀。
“好!”
“抓得好!”
“唐氏家族罪惡滔天,早就該抓起來了。”
“國君英明!”
無數的糞便,爛菜葉子砸向囚車。
晉海伯唐侖身上到處都是穢物,甚至還有女子的血帶子。
但是他一動不動,任由民眾發泄。
…………
一座樓宇上。
張春華望著這一幕,顫聲道:“父親,唐侖有這麼大民憤嗎?”
張翀搖頭道:“他雖然談不上愛民如子,但是也不至於苛責晉海城百姓,金山島每年都有巨大收益,唐氏家族封地的賦稅也不高的。”
張春華道:“那為何這些百姓如此恨他?”
張翀道:“人心如水,何其深也。民心如煙,何其亂也。自古人心都是最靠不住的東西,見到大人物遭殃,民眾首先是幸災樂禍,最自然不過。”
張春華道:“見到唐氏家族的滅亡,真是讓人噓籲!幸好國君的眼睛是雪亮的,知道您有大功,所以連下了三道旨意獎賞父親。”
張翀一笑,沒有說話。
張春華道:“人人都說豔州下都督一職,父親基本上是拿定了。隻不過需要您在禦史右大夫的位置上過渡一下,女兒在這裏恭祝父親大人高升。”
張翀目光憐愛地望著女兒,忽然道:“春華,你最近書讀得如何?”
張春華道:“還好啊,除了將風月無邊扔到茅廁裏麵,其他書讀得不錯。”
張翀道:“為父托了祝戎大都督的關係,想讓你去天涯海閣做學士侍從,去那裏學習一年半載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