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校長的女兒（二）
秋風徐徐，驅淡了夏日的灼熱，穀絮的芬芳勾引著耕耘者的期望。
夏末秋初，收割的勞作還沒有開始。正是東北農村最宜人的季節，清爽、閑散。
知而不識年少的我，並沒有在秋高氣爽中清醒，反而被紊亂的情緒、難以啟齒的意念攪得心理煩躁不知所以。
暑假結束開學的第一天，老師沒有檢查暑期作業，而是第一節課就進行測驗。
方校長監考我們高年級幾個班。
開始測驗的是語文，記得試題是語法、修辭、和一篇暑期生活的記敘文。
我寫的作文題目是《小巴的故事》。
小巴是我養的一條小笨狗，黃了巴幾的。它既不聰明，也不伶俐。盡管我非常寵愛它，可是對於它的相貌，在我的辭海裏，無論如何也找不出誇獎它的語句。
他的名字由來，是緣於奶奶給我講的巴普洛夫的關於條件反射的故事。本想給它取巴普洛夫的名字。但考慮到會不會褻du那位偉大的生物學家，故喚它小巴。
小巴很謙卑，也許它慶幸它寄生在一個滿族人家裏。
它自知不會下蛋，更不會長肥了成為主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它很溫順，很勤勉，很忠誠。就是我把食物放的它跟前，隻要你沒有示意，它雖然饞得流口水，也不會去動的。
每天我上學走的時候，它都要一直送我到村口，我走出很遠了，它還在依依不舍的在村口張望。
到了我放學的時候，它會準時地跑到村口等我，叼著我的書包跑在我的前麵，不時站下回頭顧盼著，好象是怕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家裏養的雞鴨鵝就連一向溫順的小花貓都可以欺負它，它從不還嘴，被惹急了，它頂多會悻悻地叫喚幾聲，委屈地離開。
鄰居家抱來了一條小母狗，叫小花，也是一條小笨狗，剛剛斷奶。也許是剛剛離開了媽媽，來了就叫個不停。這可把我的小巴心疼壞了，它一趟一趟地跑去安慰小花，用嘴舔它，還把好吃的送給它，小巴還不知從那裏叼來許多雞鴨鵝毛放到小花的窩裏。
漸漸地小花不整天地叫了，可隻要小花一叫，小巴就會跑到小花的身邊同它玩耍。
小花鬧起來不知輕重，常常會把小巴搞得很狼狽，有一次小花把小巴的耳朵咬破了，小花大概是嚇壞了，躲進自己的窩裏，膽怯地望著小巴。
小巴沒惱也沒叫，它輕輕地來的小花身邊，和藹地把小花攬在懷裏，任憑小花舔著耳朵上的傷口。
小花在小巴的嗬護下，長得很快，不到一年，就長得與小巴不相上下。它倆整天形影不離，伊然象一對戀人。
小花很妒忌，它不允許其它任何公狗靠近小花。小花也很知情，每當小巴與其它狗咬架時，它都會旗幟鮮明地站在小巴一邊同仇敵愾。
我發現小花明顯地胖了起來，鄰居二嫂告訴我說，小花懷上了，我家的小巴就要當爸爸了。
二嫂說這話時，小巴就站在我身邊，我瞪了它一眼。小巴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惹禍了，膽怯地躲著我。
我興奮極了，大喊大叫地跑回家，我要獎賞我的小巴。
我從家裏拿來一大一小兩塊豬骨頭扔給小巴。
小巴受寵若驚地盯了我片刻，便叼起那塊大的向鄰居家跑去，不一會，它又跑回來叼起那塊小的跑了。
我跟隨小巴來的鄰居家，看到小巴把兩塊骨頭都放到了小花的麵前，而他卻臥在一旁看著小花。
小花也沒有急於去啃骨頭，隻是欣喜地嗅著，還時不時的望著小巴，它的目光中充滿了柔情和感激。
我忽然意識到我在這是多餘的了，這樣溫馨、友愛的時光應該屬於小巴和小花，讓它倆盡情地去享受吧。
我扒著障子偷看，隻見小巴在小花的召喚下，慢慢湊到小花跟前。
啊！它倆在啃同一塊骨頭。
見此情景，我的眼睛濕潤了。
三天後，我放學剛到家。鄰居二嫂就喊我過去。
我急忙翻過院牆。
怎麼好幾個人都圍在小花呢，奶奶也蹲在小花的窩旁。
突然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我的心頭，我忐忑不安地奔過去。
那是怎樣的場麵啊。五隻小狗崽蠕動著嗷嗷待哺，小花側身躺在一旁，我看到了血，深紅色的，就在小花的身下。
小花怎麼了？
有一隻狗崽沒有生下來，小花難產死了。奶奶傷感地說，並在胸前劃著十字。
臥在小花身邊的小巴扭起頭來祈求地看著我。
我俯下身，輕輕地撫mo著小花的頭，它一動不動。要在平時，它一見到我，便會興致勃勃地跑的我跟前，當我把手伸給它時，它就會撒嬌的不斷地舔我的手、還一邊不停地搖晃著尾巴；我給它梳理毛發時，它會很溫順倒在地上，發出舒坦的呼嚕聲，……。
小巴依偎在我的身旁，眼巴巴地看著我。我把小巴摟在懷裏，分明地感到小巴急促的呼吸和異樣的心跳。
淚水順著我臉頰流了下來，小巴知情地為我舔舐著。
傍晚，同學杜玉柱和陳重恩幫我埋葬了小巴。
我找來了一個筐，在筐底鋪上了幹草，把小花輕輕地放了進去，又在它的身上覆蓋上了一個草簾。在我家園子前邊的水塘邊為小花修了一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