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手低垂放在自己的身前,站在餐廳包間門口準備隨時提供服務的女服務員微笑地點點頭,嘴巴甜甜地應了一聲,轉身推門出去,沒有一分鍾的功夫,她就滿臉甜美地、雙手端著漂亮的果盤跨步進來,將果盤輕輕地擺放在餐桌旋轉玻璃板的邊緣,用蔥白一般的手指頭輕輕地一撥,水果盤轉到了陳家輝的麵前。
徐財福兩眼沒有顧著看那個轉到陳家輝麵前的果盤,而是對站在自己身體左側的女服務員發生了興趣,“這姑娘長得挺嫩,不像是北方娃兒”,他心裏盤算著,禁不住地伸出粗皮多肉的左手,輕輕地放在她旗袍裹著的圓屁股上麵,著實地摸了兩把,然後,仰起一張消瘦的臉,朝她擠了擠眼兒。
女服務員沒有躲閃,而是轉過頭,俯視著自己身邊的徐財福,抿起了化妝很濃的小紅嘴。
徐財福頓時得意起來,樂嗬嗬地對陳家輝說:“三哥,等會兒咱們接著碰,我看您還沒有盡興呢。”
徐財福順手拿起自己麵前的高腳杯,隔著陳家輝,跟坐在陳家輝右邊的鄭興隆碰了一下,然後將高腳杯放在自己的粗厚、紫紅色的嘴唇上,仰起頭,一口幹掉。緊接著張開大嘴,吐出一口熱氣,惹得全桌一陣地開懷大笑。
一直玩短線資金投機的鄭興隆總想通過素有“地頭蛇”之稱的陳家輝搞點B市上層方麵的消息,他也深知在當地商圈裏開口便把陳家輝稱之“三哥”的人們都知道他有什麼喜好,於是,他舉起手中的高腳酒杯提議道:“依我看啊,咱們把酒杯裏的這點兒酒幹掉,大家門前清。然後,我請各位到一個不錯的地方去放鬆放鬆,到皇後歌舞廳去唱唱歌,怎麼樣?”
滿腦袋瓜子已經半醒的陳家輝兩隻耳朵像是被木偶的拉繩抻起來一樣,騰地豎了起來,滿臉麻木的肌膚抽動了兩下,精神頭上兒來了,“唱歌?沒有問題,我這個老家夥還唱得動,啊——”
“真的?鄭老板,我還沒有聽三哥唱的歌呢!”
初次從西北過來,身上揣著大筆現金尋找商機的徐財福一臉裝出來的驚訝,在商圈兒裏混了也不是一年兩年的,這些從官道上下來做生意的人好吃什麼食,他能不知道嗎?既然國家把他開煤礦掙錢的發財之路堵了,他也不能讓尿給憋著,總得給這幾年從那些掏煤的窮工人身上掙的人民幣找一個安全的窩吧。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咱們就個人負責個人的,門前清,怎麼樣?”
在南方發了點兒小財,專門見風使舵,油嘴滑舌的鄭興隆什麼都學得快,連那繞舌的北方話,他也模仿得似像非像,常常在商人們聚會的飯桌上惹得大家很開心。
“那就大家杯中見底吧!”
貌似憨厚,內心狡詐的徐財福應合著。
陳家輝兩隻手扶著大圓桌的白色厚桌布,搖搖晃晃地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徐財福和鄭興隆一左一右地從他身體的兩邊慌忙地抬起屁股站起來,兩手攙著陳家輝的胳膊,兩個腦袋湊到他的麵前,低聲下氣地關心道:“您行嗎?‘三哥’”。
“行!沒有問題。我再喝它一瓶也沒有問題!”
陳家輝舌頭打著卷兒,嘴唇哆嗦地說,眼睛低垂,伸手握住自己麵前的高腳杯舉到自己的嘴唇上,憋了一口氣,仰頭把杯中的半杯酒一飲而淨,然後,將空空的高腳杯放在大圓桌的桌麵上,脖頸子前傾,發出“啊—”的一聲長調。
“好樣兒的,爽快,‘三哥’”,徐財福恭維道,然後,也一口喝盡自己杯中的殘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