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蔽日一個巴掌呼下去,拍在了俞天霖的嘴上。
他沒用力,俞天霖就不覺得痛,還笑得比剛才更不要臉了,非要拉著他實踐一番。
這是在沈家,又是大白天的,他怎麼可能讓俞天霖如願。在俞天霖的手臂內側用力擰了一把,這才從那人身上下來。
自從得了大夫人的認同後,他倆在一起就無需避著外人了。趙文瑄那件事也由俞長儒出手,等了差不多兩個月,就把趙家在宜州政府裏的勢力拔除了,洪逸也在合適的時機把趙文瑄指使陳六縱火殺人的罪證交到了警察局。
這樁案子涉及到了一官一商,俞長儒先前動趙家的時候也沒掩著消息,警察局的宋局長自然明白該怎麼做,不出四個月就傳來了趙文瑄被判監禁十五年的消息。
這段時間俞天霖都住在沈家養傷。憑著他那張所向披靡的嘴,硬是把大夫人從正兒八經的態度哄成了一看到他就眉開眼笑的半個娘了。
在他那房子重新裝潢好之後,大夫人還是舍不得他搬回去,一直叮囑他有空就要多來家裏坐坐。
大半年後,趁著俞家老爺子過壽辰,俞天霖帶著沈蔽日回了一趟北平。
俞老爺子是第一次見沈蔽日,但在之前就聽俞長儒提起過好多回,俞天霖也在去年過年的時候和他坦白了這段感情。
俞老爺子年輕時候在前線打了半輩子的仗,後來入了政壇。那性子比起俞長儒更果決,討厭的絕不會說喜歡。不過在孫子感情的這件事上,他一直沒有表露過態度。既不認同也不否定,隻叫俞天霖盡快把沈蔽日帶回來讓他瞧一眼。
沈蔽日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準備壽禮,是一套繡工精巧的藥枕和被褥。為了俞老爺子用著舒服,他還特地去了趟蘇州,找了江南織造局裏認識的朋友,讓四位繡娘幫他趕製了出來。
藥枕裏的藥材都是他精心挑選的,最適合老人家安眠。被褥用的是春蠶的絲,蓋著輕薄又保暖。被麵上更是花心思繡了百福的圖案,寓意極好。
這壽禮連大夫人看了都挑不出錯處,但他心裏忐忑,不知俞老爺子會不會喜歡。直到壽宴上,將禮物送出去後,俞老爺子讚不絕口才放下心來。
俞老爺子的壽宴是在俞家的老宅辦的,開了十來桌,也沒請什麼外麵的人,大多是俞家的旁支親戚。他坐在主家席上,本來俞天霖一直陪著他吃菜的,結果半途被俞長儒叫去,陪俞老爺子每一桌都敬過去。
他身邊沒了俞天霖,不免有些局促了起來,就打算去方便一下,順便出去透透氣。
但他從洗手間出來後就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雖然想過再次來北平的時候可能會碰到胡雪唯,但是他沒想到,會是在俞老爺子的壽宴上。
自從胡雪唯對他說了一番狠話後,他們便沒有再見過麵了。如今的胡雪唯依然是一副盛氣淩人的姿態,隻是比起那時,看他的眼神似乎沒那麼明顯的敵意了。
“有時間嗎?”胡雪唯問道。
沈蔽日點著頭。
“那和我聊聊吧。”
沈蔽日跟在胡雪唯身後,看他像走在自己家一樣熟悉俞家老宅的構造,路上遇到了幾個傭人也都對他恭敬的行禮,不禁想起胡雪唯和俞天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關係。
這次俞老爺子的壽宴,俞天霖是跟他說過不會請胡雪唯的,如今卻看到了人,想來俞天霖也不知道吧。
他跟在胡雪唯身後,踩著老宅的木質階梯,走到了三樓盡頭的陽台邊上,一人一邊靠在了護欄前。
樓下便是熱鬧的宴席,幾株大樹繞著庭院生長,擋住了不少視野。但沈蔽日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俞天霖,他手裏拿著酒杯,站在俞老爺子和俞長儒的身邊,正笑著和親戚們敘舊。
胡雪唯拿出一根煙點著,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下麵,就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頓時翻了個白眼:“隻是分開這一下,用得著這麼癡纏?”
他開口便是難聽的話,沈蔽日也沒有生氣,微笑著把目光收回來:“你找我想聊什麼?”
胡雪唯打量了他幾眼,見他眼裏的情緒是真的平和,不禁疑道:“我當初對你說了那些話,你都不生氣?”
沈蔽日笑了笑,又一次望向了遠處的那個背影:“氣不氣都已經過去了。”
“其實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胡雪唯把煙頭掐滅在石頭護欄上,看著他道:“如果那時景源沒把真相和天霖說,那你是不是一定會跟他分手?”
沈蔽日依舊盯著俞天霖的背影:“我沒必要回答這種問題。”
胡雪唯譏諷的笑了起來:“你是不敢回答。”
沈蔽日終於轉頭看著他:“如果你隻是想說這些,那恕我失陪了。”
他轉身就走,胡雪唯立刻道:“那天晚上在我車裏的人就是天霖,後來騰暖閣裏的事你也看到了。不管你願不願意接受,他確實跟我做過了。”
沈蔽日腳步一頓。看著他沉默的背影,胡雪唯終於有了種扳回了一局的快感,正想著再說幾句,就看到他轉過身來,神色依舊是溫潤而平靜的:“你算計了真心待你的好朋友,傷害他的同時也在傷害自己。都過去這麼久了,你還放不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