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完紗布之後,藤屋祐人決定和對方談談。他是一個不善言辭的男人,每一句言語都冷冰冰的像塊石頭。
他決定問一些對方的境遇。
隻是,這場談話還沒有開始就被人打斷了。
一個氣勢洶洶的青年走了進來,他穿著黑色的風衣,整個人身上一股凶殘的氣息。引人注目的點大概在他沒有眉毛的臉和漸變的頭發上吧。
“你是誰?”藤屋祐人說完旋即站了起來,他用宛如質問的口氣問道。
那個沒有眉毛的黑發青年渾身散發著凶氣,還有一種藤屋祐人覺得熟悉的氣息。那即是——血腥味。
初來橫濱的他並沒有成功地認出對方的身份,自然也不知道青年就是大名鼎鼎的黑色野犬,恐-怖-分-子,芥川龍之介。如果他知道了的話,就不會是現在這幅樣子了,他的謹慎至少會是現在的三倍。
芥川沒有理會藤屋,他隻是譏諷地開口嘲笑道:“隻是向警察局交遞一份文書就搞成這樣子,在下真不知道你還能做成點什麼。”
芥川龍之介討厭人虎,也討厭和人虎長著同一張臉的人。他的厭惡感直接提升了兩倍。
躺在病床上的似乎是受了重傷的少年依舊用那隻眼珠看人,灰暗的星辰似乎將永不亮起。他按了按床邊就起來了,藤屋祐人甚至沒來得及阻止他。
敦依然沒有說話。
他隻是無比順從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傷其實基本上全好了。係統回來的那個時候,「月下獸」的超再生才再度發揮作用。再加上與謝野晶子的「請君勿死」,不好起來才是怪事。他已經複原了,非常好,非常的好。
……但是即使身上的傷痕全部愈合了,心也無法愈合。碎掉的東西是無法重新成為一整塊的。
少年起來了。他拔掉了滴管,也一點一點拆掉了身上的紗布。他的傷早就好了,根本沒有必要再綁著這些東西。生天目發現他頸間的項圈消失不見了,他有一瞬間的晃神,然後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那個東西起到了製約作用,但是即使是離開了那個用具,製約也依然降臨在他的身上,久久不肯離去。
這就是為什麼一旦他違反口頭上的製約,他的脖子就會自動流血。這種製約更像是一種詛咒。
陰陽師們曾經說過,擁有力量的人說出去的話就會成為“咒”。咒可以是正麵的,也可以是恐怖的、纏繞人一生的“詛咒”。
藤屋祐人正打算阻止他,但是那雙眼睛卻死氣沉沉地看向了他。
“回、去。”
藤屋祐人終於理解為什麼他總是在流血了。當敦說出那兩個字的時候,他頸間的皮膚就裂開了口子。藤屋祐人看見一圈深色的影子,如同鬼影一般旋繞在他的頸間。
那是什麼?
那個是……
“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他終於說出了一整句話,那是毫無感情的話語。可是藤屋祐人覺得他像是在哭一樣。
對方向來不是什麼善於掩飾自己情感的孩子。藤屋祐人知道的。
“我會去付花店的錢,你到時候——”
“我會去拿的。我會去付錢。然後,滾出去。從這裏滾出去。”
因為他一旦去換取買花的錢他就會死,即便時間和地點已經變得不正確了。但是他去了就會死,死了敦將會再度染上陰影。
這就是“命運”,隻有將他從命運軌道上推開才行。
藤屋祐人的回答隻有一個。
“我知道了。”
再留在這裏,他似乎就要被青年的氣息所“殺害”了。
少年終於從紗布和繃帶的束縛裏解除了。他渾身上下沒有一丁點傷痕,隻有頸間和手上的痕跡。
隻要熬過這個夜晚,一切似乎就會結束了。
……
……
芥川龍之介更加不爽了。
他總感覺,對方隻是不對他說話而已。
意識到這一點的他,感到了憤怒。
但是他無需和這種家夥置氣,對方看上去就像是一條濕淋淋的喪家之犬。那個男人是誰?這一點,芥川相信他很快就會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