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安安靜靜,隻有白得不像話的牆上掛著的那個老式鍾表在“滴答”“滴答”的響著,沈幕坐在冰冷的方椅上,覺得十分煩燥,她很想將那個鍾敲碎,那種聲音在她耳中仿佛就是一個長著細細的毛刺的藤條,一下一下的,在她心裏刮著,她的呼吸加快已然不受自己的控製。
正當她想要起身逃離這個地方時,坐在她對麵,身穿著白色大褂的醫生,停下手中的筆,看著她問道:“你這種情況多久了。”
多久了?很久了吧,久到自己的已經想不起這種感覺是何時種下的。
沈幕不語,她覺得自己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都不是自己的,它們很疲憊,它們不想聽她的話做出任何一個動作。
醫生見到沈幕不回答他,也不覺得多不正常,每個來他這裏的人,十個有十個都是這樣。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又換了一種語氣道。
“我知道你很難受,這樣吧,我們放個音樂先緩一緩。”
沈幕依舊是坐在那裏,如同一具木偶,不言不語,也沒有表情。
醫生徑直的走到書架旁邊,那裏有一個很老式的唱片機,他手指輕輕的劃過唱片機旁邊的盒子,從中挑出一張放進唱片機裏,輕緩悠揚的聲音從針尖中緩緩流出,流入沈幕的耳中。
那是貝多芬的《第六交響曲》,許多她緊繃的神經好像得到了寬恕,疲憊的身子竟有了想要躺下休息的欲望。
醫生輕輕的走到她的身後,將在座下的伸縮靠背打開,輕輕地在她耳邊說:“你累了,就靠一靠吧。”
那話像是魔咒一般,沈幕不自覺的就將身子放軟了。
這時醫生那低緩而又溫暖的聲音再次開口:“可以和我說說你怎麼了嗎?”
沈幕窩在椅子裏,像一隻剛剛出生的小貓,又像嬰兒在母胎之中,她的腿不自然的蜷縮在一起,雙臂抱著自己,長期無法安眠的臉,有些不健康的發黃,長長睫毛下是發青的眼眶。
久久沒有開口的沈幕聲音略有些僵硬,像經年未開的鐵門,生了鏽,沉重的推開。
“我好像是生病了?”她低聲道。
醫生輕輕蹙了一下眉,繼續問道:“你可以和我說說嗎,我想我能幫助你。”
沈幕閉著眼睛,突然的放鬆讓她多年積攢下來的疲憊一股腦的全都湧了上來,她有些困,有些累,但還是下意識的去回答醫生的問題。
“我每天睡不好,有時我以為自己是沒有睡過的,我感覺自己的記憶好像變得很差,在白天很多事情我都會記得很恍惚,做什麼事情都做不好,可是在晚上我好像記憶又變得很好,很多年前的事情都會很詳細很詳細的在我腦子裏一遍一遍的重複。那些我隻前記得不是很清楚的畫麵,現在好像就真實的在我腦中重現了。”
那種感覺就像有人生生將她的腦袋撬開,給她灌入她不想要的回憶。
她像有些冷,沈幕抱緊了自己,雙手摩擦著肩膀,似乎這樣能給她帶來更多的溫度。
醫生看了看沈幕的動作,抬手又在桌上的病例上繼續寫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