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床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一個穿著淡金色異族服飾的女子，烏黑長發在腦後盤成一個髻，臉頰塗得粉白，嘴唇卻殷紅仿若滴血，漆黑的眼睛帶著怨毒，像是一條蟄伏許久的蛇一般，狠狠地盯著程稚華。
心都快要嚇得驟然停止，程稚華自認沒有做任何虧心事，也不怕鬼敲門，卻還是驚得跌跌撞撞跳下床迅速去開燈：“你是誰？”
燈光驟亮，女子卻沒有像街頭的小說裏寫的那樣，化為煙塵消失，依舊靜靜地端坐，眼神多了幾分戲弄。也正是因為這個略顯熟悉的眼神，程稚華的心裏驀地浮起了一個很久不見了的人：
“百合子？！”
因為從小就在程潮這樣血性的男子身邊長大，程稚華從來就不信什麼鬼神邪說。可當百合子這麼鬼氣森森的出現在空寂無人的夜晚，慘白的妝容，詭秘的表情，很難讓程稚華鎮定下來。
“你不是死了嗎？怎麼會……”強撐著手臂沒讓自己跌落下床，程稚華突然覺得，空氣冷的可怕，“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嗬，你說，我究竟是人還是鬼？”
好像很喜歡欣賞程稚華恐懼的樣子，百合子揚起微笑，突然把臉湊近程稚華，漆黑的眼瞳緊盯著程稚華，咯咯的尖笑起來：
“怎麼，你做賊心虛，怕我半夜衝你索命了？”
女子的呼吸是有溫度的，真切的撲到程稚華的肌膚上，讓她抖擻起來的寒毛慢慢冷卻。
再看向地上明確確的黑影，程稚華終於明白，麵前的百合子並不是亡靈，而是真真切切的人！
可這個事實，比厲鬼索命還要讓程稚華覺得可怕。
之前突然橫死在自己麵前的女人，在暗地裏麵活了這麼多年，此刻卻突然出現，這是多麼詭異的一件事！
“既然你沒有死，你之前又為什麼會消失不見？”程稚華有些受不住衝擊，嗓音拔高，“明明我沒有殺你，可為什麼你莫名其妙的死在了我麵前……”
想到當年百合子躺在血泊裏，而自己醒來麵對的就是悲慟的程潮還有她的屍體，程稚華至今都無法忘懷。
看見程稚華激動地雙肩發抖，百合子卻顯得很不屑，甚至有些輕蔑。
“哼，當年我隻不過是假死，隻是繆馨兒給我下毒，趁機推給了你而已！”
“你胡說！”程稚華怎麼都不信，“繆馨兒是你的親姐妹，她怎麼會……”
後麵的話，隨著百合子逐漸變黑變冷下去的臉色，而被程稚華不由自主的吞到肚子裏。
“親姐妹又怎麼樣！就算再怎麼骨肉親情，感情好，那也抵不過女人天生的嫉妒！”百合子狠狠地揮袖，語氣裏充滿仇恨，“尤其是當兩姐妹愛上了同一個男人！衍生出來的怨恨和落寞，就會變成殺人的刀！”
程稚華依舊是百般不解，“可你們從小一起乞討求生，感情應該比尋常姐妹更好才對，你……”
“嗬，好？”
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百合子冷靜下來，塗著蔻丹的手指輕輕撫上身上繡著金菊的華麗的裙擺，得意而又淡漠的輕哼：“我那麼早就被倭人帶走，在倭人的馴養下生活，什麼姐妹親情早就忘了！”
她所記得的，永遠是那些讓人惡心的男人教給她如何討男人歡心的訓練，還有如何將自己塑造成勾引男人心的尤物。
麵對程稚華依舊無法理解的表情，百合子輕輕道出了一個，讓程稚華遍體生寒的事實：
“實話告訴你，那些倭人收養我，就是為了能夠順利的從你們那些滿腦肥腸的上層人物裏，拿來可以被我們所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