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潮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手指停頓半晌,又心煩意亂的往後翻了幾頁。
時間再度跨越,最後停留在了薛之時上門提親的那天。
“潮哥沒發現,薛大哥來提親的時候,我就躲在樓上。
“潮哥點頭了。
“他說,會考慮我跟薛大哥的婚事。
“我從來沒有覺得這麼心如刀絞過,原來裝作喜歡和裝作不喜歡,都是一件讓人很痛苦的事情。”
下一段,日期卻忽然變成了第二天,本子上隻留下了一行慌亂的字跡。
“我……在潮哥的床上,醒過來了。”
越往後翻,就能夠發現程稚華的心路。她從剛開始的不願意打擾,到被扯進局內的無可奈何,和最後爭辯卻不能的悲哀、想要放棄卻不敢的執著、想要爭取卻又隻能選擇退縮的絕望。
程潮很快地看到了最後一頁。這一頁,連一個落款日期都沒有了,隻有程稚華潦草的字跡,和模糊的淚痕。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好,我想要解脫,但是卻舍不得,總是想著他能夠察覺真相,能夠發現我是被願望的。”
她的字裏行間,隻剩下了傷痛和疲憊。
“可是我真的好累,每當我捧著小心翼翼的心去送給程潮的時候,他都會毫不猶豫的踩在腳底碾碎……程潮,你是我這輩子都不能夠擁有的男人嗎?
“你是不是真的恨透了我,哪怕我死了,也不會在我的墳墓前流一滴淚,有瞬間的傷心呢?”
少女的心事酸楚動人,像是在陰雨綿綿的梅雨天裏,期盼著陽光出現,讓人忍不住心生愛憐,並為之動容。
可捧著書的程潮的臉色,卻越來越冷。他的眼神注視著密密麻麻的字許久,才旋身坐回寬大的沙發椅裏,從茶幾裏摸出一個精巧的打火機,而後半秒鍾考慮都沒有,就將那本日記點燃、扔進了腳下的痰盂裏。
望著渺小的火苗悄然舔舐著書的封麵,變得越來越旺盛貪婪,直到整本日記都被火吞噬殆盡,程潮才漠然起身,背影清寂的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冷清許久的房間裏每天都被下人收拾的很幹淨,從藩國進口的全皮家具看著就舒適享受,程潮卻半點多餘眼神都沒有施舍,徑直來到床頭的浮雕前。
手掌按住一個夜明珠裝飾輕輕旋轉,房間裏隨即傳來了令人牙酸的“咯吱”聲,灰塵撲簌簌的掉下來,片刻之後,原本的大衣櫃竟然緩緩挪開,它的背後赫然出現了一道暗門!
順著門廊走進衣櫃後的房間,屋子裏幾乎什麼都沒有,隻在正中擺放著一張柔軟的大床。
而在那張大床上,正躺著一個雙目緊閉的女人。她黛眉輕舒,紅潤的嘴角抿著一抹細細的笑,胸口隨著呼吸平穩的起伏著,仿佛陷入了瑰麗夢境中的神女。
可最令人觸目驚心的,還是這個女孩的容貌。
她居然長得跟已死的繆馨兒一模一樣!
“百合子……”
程潮癡癡脫口而出的,卻是另一個女人的名字,他輕撫著女孩烏黑的發梢,“許久沒有來看你,你一個人在這屋子裏,肯定很寂寞吧?”
“百合子”沒有醒來的跡象,她躺在那裏,像是個美麗又脆弱的工藝品。
“你放心,很快。”輕輕的握住女孩的手摁在頰邊,男人近乎低喃,“很快,你就不會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