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身邊的高長恭上前、遞給他一支嗩呐。
李策接過、也就那麼吹了起來。
嗩呐聲抑揚頓挫、裂石流雲。
又蘊著言語難以描述的蒼涼悲慟。
更多人哭了起來、眼淚順著臉頰不斷落下。
遠處有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臉上爬滿淚痕,問旁邊鬢發蒼蒼的老者——“爺爺、聖者大人......他吹得是什麼樂器、什麼曲子呢,怎麼聽起來囡囡心裏好難過好難過?”
“丫頭,這是嗩呐,前朝有個很厲害的將軍,把這種樂器,用在了軍樂中,他在自己的著作《紀效新書》中寫過,‘凡掌號笛、既是吹嗩呐’,因為軍中老是死人,後來啊這種樂器也就常用在葬禮上麵......”
“至於聖者爺吹得這首曲子,叫做《百年朝鳳》......昆山玉碎鳳凰叫、百鳥朝鳳送亡人......”
吹完一首曲子、李策放下嗩呐、叫高長恭拿酒來,他連斟三大碗、灑在英雄碑前,然後開始念祭文。
“天下有大勇者,智不能測,剛不能製,猝然臨之不驚,無故加之不怒,此其誌甚遠、所懷甚大。”
“所懷者何?”
“天下有饑者,如己之饑;天下有溺者,如己之溺。”
“風蕭水寒,旌霜履血,或成或敗,或囚或歿,人不知之,乃至隕後無名。”
“嗚呼!”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來兮精魄,安兮英靈。長河為咽,青山為證;豈曰無聲?河山即名!”
“人有所忘,史有所輕。肅之嘉石,沐手勒銘。噫我子孫,代代永旌。”
念完祭文、李策握緊拳頭、放在胸口。
他抬頭望著天空,對著天上的英靈們許下承諾——“長青、邱先生、同袍們、同胞們......你們放心吧......”
“隻要有我李天策在一天、像天封城這樣的慘劇、便永遠都不會發生!!!”
“自今而後、本督不會允許任何一匹胡馬踏入我帝國之土!!!”
“本督今兒拿它句麗三十萬人頭築京觀、便是要那些個覬覦我帝國之土的虎狼之國明白一個道理!”
他拔出腰間戰刀、刀鋒斜指蒼穹。
“明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此時此刻、天封城刮著風、狼牙山也刮著風、凜冬的寒風、十分刺骨、又分外喧囂。
天封城外、許多四季常青的草木在風中搖擺作響。
似乎連它們也在哀悼。
對戰死在這裏的英雄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狼牙山上、千年不化的厚厚積雪下麵、又有許多蒲公英的種子在沉睡。
種子終究是會發芽的。
隻要春天到了、它們就能破開冰雪,野蠻生長。
然後搖曳在夏天的風中,開出一朵一朵白色的小花。
它們的祖輩是這樣的,它們也終將會是這樣的。
生命本身沒有意義。
薪火相傳的過程才是意義。
所以英雄不死、所以英雄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