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瑜壓低聲音。
“是他?”
由沈君瑜提醒,李策想起了此人,也想起了一些往事。
沈青羽,族長這一脈的嫡長孫。
當年李策由沈蒼生帶著來參加年會,這個沈青羽,便夥同一幫同族兄弟,罵他是野孩子,還往他身上吐口水。
李策打小脾氣就硬。
一個打沈青羽他們十多個。
生生靠著一口狠勁兒,把他們十多個烏合之眾打散,最後把沈青羽這個領頭的,按在路邊一大灘牛屎裏麵喂他吃。
喂他吃一口就問他一句,賤不賤,賤不賤?
打架這種事,李策自小就天賦異稟。
一個打十幾個那是家常便飯,雖然自己也會遍體鱗傷,卻都是最後的勝利者。
“李策?好多年沒見你了。”
沈青羽又跟李策打招呼。
他對李策印象無比深刻。
那次李策喂他吃牛屎,要不是有大人出現,拉住李策,又趕緊帶他去洗胃,他估計就是沈族立族八百年來第一個吃屎死的。
李策:“你倒是還記得我。”
沈青羽:“哪裏敢忘。”
接著又跟沈仲康說道:“三叔公,是這樣的,你們坐的這張桌子,乃是十張主桌之一,是給今日受邀前來、有身份有地位的賓客們準備的。”
“勞煩三叔公你們,換張桌子?”
“我......”
沈仲康頗為尷尬,老臉掛不住。
沈蒼生還活著時,他沈仲康在沈族地位甚至還高過族長,哪次年會,不是安排他坐主桌的正位?
沈蒼生死後,他在沈族的地位,便越來越低。
前麵兩年,都是坐的次主桌,也就是他現在坐的位置——誰叫他剩下的兩個兒子不成器,隻知道窩裏橫?
而現在,卻連次主桌,都不要他坐了?!
沈青羽道:“三叔公,這是我爺爺的安排,我隻是按照吩咐辦事,三叔公還是換張桌子吧,不就是吃頓飯,在哪裏不能吃?三叔公也別讓小輩我為難。”
他說是這樣說,眼中的鄙夷和奚落,卻沒有絲毫掩飾。
沈族到沈仲康這一代,二十多個支脈。
原本沈仲康這一脈,因為出了沈蒼生這個沈族三百年來最出息的子弟,地位扶搖直上,穩居所有支脈之首。
甚至壓過沈青羽所在的族長一脈。
現在沈蒼生死去整整三年。
這位昔日蜀郡首富在沈族的影響力,已經消失得差不多。
沈蒼雲和沈蒼海又是兩個隻知道窩裏橫的廢物。
如此一來,沈仲康這一脈,又有誰能站出來撐場麵?
在沈族中的地位,自是一年不如一年。
到了今年,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沈仲康這個跟族長同輩、對沈族又有莫大貢獻的族老,連次主桌都不讓坐!
沈仲康這一輩子,活得就是在沈族的臉麵。
到了人生最後階段,就要蓋棺定論時,卻是尊嚴殆盡、臉麵全無。
如何不難堪?
又如何不憤怒?
若沈蒼生還活著,偌大沈族,誰敢看輕他沈仲康?
可惜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現實。
人走茶涼。
沈仲康好像又蒼老好幾歲,耗盡生命中最後一點元氣。
他滿臉頹然。
“走吧,咱挪個地方,把這張桌子,讓給那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沈素言歎氣,便要攙扶著沈仲康起身。
看著自己父親尷尬樣子,她心中特別不是滋味。
如果二哥和三哥別隻知道窩裏橫,他們這一支脈,何至於難堪到這種境地?
她隻恨自己不是男兒身!
李策便道:“爺爺,小姑,這裏坐著挺舒坦的,咱為什麼要換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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