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臣已經失魂落魄的坐倒在地上。
他完成過很多白銀任務,他對鮮血和殺戮並不陌生,但這短短幾分鍾之內的戰鬥,卻讓這個高高在上的書呆子,徹底認識到,原來死亡是這麼的可怕!
當他隨意掌控著別人生死的時候,或許他覺得死亡並不可怕,因為死的那個絕對不可能是他,可當他即將成為被殺戮的目標,他才深刻的明白到,看著別人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看著自己死亡!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或許大家都懂,但能做到的並不多,可當你對別人所作之事,被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之時,你才發現這是最痛苦的事情之一。
我沒有馬上砍死薑臣,而是走到左側的手術台旁邊,找到了躲在後麵的左穎。
當我看到左穎的時候,我沒有興奮,沒有高興,因為她表現得太過平靜,連薑臣這樣的人都被嚇成了半個傻子,但左穎的臉上卻沒有任何驚駭之色!
現在回想起來,薑臣拿槍指著她的後腦之時,薑臣威脅我,把我當成半死的廢物之時,薑臣的槍把蘑菇點倒之時,左穎同樣沒有表現出該有的驚慌!
因為她早已見慣這樣的場麵?還是她對這一切早有預料?哪怕做足了心理準備,麵對如此血腥的殺戮場麵,也不應該如此的淡定,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並不驚忌於這樣的畫麵。
就像普通人看到砍頭或許會表現出各種情感,或驚恐,或好奇,但如果是儈子手看到砍頭,隻要不是砍他的頭,估計他都隻是漠然以對吧?
“還有三分鍾…”
紅狐微微抬起頭,她的目光變得極為暗淡,臉上的皺紋更加的深刻,頭發也更加的花白,就像久經滄桑的老木刻畫像。
“我們走吧。”
當我對左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裏卻是充滿了悲傷。
如果是以前,我會很天真的認為,找到了她,然後跟她到一個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重新開始我們的美好生活。
可現在,當我對她說,我們走吧,我的心裏卻在問,我們走,走去哪裏?能去哪裏?明知道她並非我想象之中的那個人,明明知道她的身份並不普通,但我仍舊不想去相信。
左穎的眉目之中充滿了哀怨和愧疚,這個時候,並不是解釋的最好時機,很多事情也沒辦法用三言兩語說清道明,我沒有問,她也不會主動提起,但她那憂鬱的目光,還是擊中了我心中最柔軟的那一處。
“我還不能走…”
“為什麼?”
當你曆盡千辛萬苦,終於能夠來到她的麵前,然後伸出手來,對她說,來,我帶你走,可她卻說她不能走,這就等同於將你所有的努力都擊碎,就好像你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因為對方並不需要你這麼去做。
我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的抓著,連呼吸都沒辦法順暢,這種憋悶似乎隻能用毀掉所有能看到的東西,才能發泄消除幹淨。
我不想問她到底是什麼身份,不想問她身上都發生了些什麼,甚至不想問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她說她不能走,我卻需要一個理由。
“因為…因為我走了,他就會死…”
左穎的目光轉移到最中央那張手術台的氧艙之上,我依稀能夠看到一個人臉的輪廓,但並不太清楚。
我一步步走到氧艙前麵,對於這個唯一活在手術台之上的人物,我也感到很好奇,而且我沒有辦法嗅聞到他的氣息,更讓我心生疑惑。
然而當我走到氧艙前麵之時,我的內心就像被重錘狠狠敲了一記,就好像有個鉛秤砣堵在喉嚨裏,讓我難受到了極點。
“你們是舊識?”
我沒有回頭,看著氧艙之中那個男人身上一道道的縫合傷口,感覺他就像無數塊碎肉拚接起來的科學怪人,或者被坦克碾爛了之後又一塊塊拚回來的一般。
左穎站在原地,我能夠感受到她的呼吸和心跳,節奏很亂,在此之前,她在我麵前,還從未出現過這樣的現象,所以我很篤定,她跟這個男人,絕對是舊識。
“我們的父輩是好友,我跟他從小就認識…”
在聽到左穎這一句話之後,我整個人卻很平靜,我心裏早已有了隱約的猜測,我本以為她親口說出來,會讓我暴怒不已,會讓我心痛欲絕,但此時此刻,我卻出奇的平靜。
當這個男人將背包遞給蘑菇,讓蘑菇扛著我逃亡的時刻,我已經真正把他當成兄弟,絕對可以完全不去計較他對我的欺騙,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他對我的欺騙,比我想象中的,要多出太多!
“為什麼他們都知道我在找你,他們也都知道你的身份,就隻有我一個人不知道,為什麼不管是敵人還是朋友,都選擇向我隱瞞你的事情!左穎,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沒有再看氧艙之中的趙無雙,終於還是對左穎問了這個問題,因為這個問題,將決定著我接下來所要做出的抉擇。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