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美的華爾茲舞曲響了起來,是美國電影《魂斷藍橋》中的插曲《友誼地久天長》,我最喜歡的曲子。
她邁著輕盈的步子微笑著走到我跟前,用甜甜的嗓音說:“您教教我慢三好嗎?”
“好啊。”我拉起她的手走進舞池。
她中等個兒,大概1米60多一點,微黑的圓臉,臉盤不是很大,五官長得均勻、精致,非常耐看,特別是她的笑容,恬靜、真摯、清純,就象鮮活、精美、嬌嫩的藝術品,讓你不忍心打碎。她跳舞的水平確實不高,但身體很柔軟,我喜歡身體柔軟的女人。
“你在哪兒工作?”我們默默地跳了一會兒,我問。
“在部隊。”
她是軍人?我開始對她感興趣。跳舞有幾年了,還從沒遇到過軍人。
“你是護士?”因為舞場附近有家部隊醫院。
“不,是搞通訊的。”
“話務員?”
“不是,是通訊設備維護。”
我對她更好奇了:“你多大?”
“您猜。”她笑著微歪著頭說。
“猜不好。”我從不猜女人年齡,太難。
“28。”
哦?不象。我以為她也就二十一、二歲呢!
“你在什麼部隊?”
“二炮。”
“哦,是在附近的那個炮兵團嗎?”這個縣城西麵有一個炮兵團,我曾去過那裏幾次。
“不是,我在沈陽。”
沈陽?在沈陽當兵怎麼跑北京跳舞來了?我更納悶兒,“你家安北京了?”我想她28歲了,應該結婚成家了。
“我就是咱們縣的人,自己還沒有家。”
“有男朋友了嗎?”
“沒有。”她的笑容有些暗淡。
“哦——。”我二十幾歲時在外地工作過,理解在外地工作的北京人的難處,特別是年輕人解決婚姻問題的難處。
“如果你將來專業後想回北京,倒是可以先交一個在北京工作的男朋友。”我真誠地建議道。
“北京人和我交朋友?誰那麼傻呀?一年也見不了兩回麵。”她笑道。
“其實,在沈陽那邊安家也不錯的,離北京也不是很遠。要不,就找一個也在那邊工作的北京人,將來可以一起調回來。”我不甘心地繼續建議著。
“哪兒有啊!地方上的咱們不了解。我們部隊的北京人又很少,很難遇到合適的。”
“沒人給你介紹男朋友嗎?”
“有啊!大都是當地的高幹子弟。我怕適應不了人家的家庭環境,都謝絕了。”
“你們部隊也肯定有不少追求你的軍官吧?”我逗她。
“當然有啊!還不少呢!”她眉開眼笑。
“那你怎麼對付他們呢?”我繼續逗她。
“怎麼辦?誰也別答應唄!他們都是天南海北的家,真結了婚,將來會很麻煩的。”她的眉開眼笑又變成了惆悵。
“你是軍校畢業?”我不再想聊那個令她十分困惑的婚姻問題。
“嗯。”
“本科?”
“嗯。”
“哪個軍校?”
“武漢軍事工程學院。”
“哦——。”我猜想著她從南方軍校畢業後,越過家鄉北京,奔赴北國軍營時的感受。
“你是上尉軍銜?”我知道軍校本科畢業生畢業後就可獲得中尉軍銜,過四年後就可晉升上尉。
“嗯。”
“帶過兵嗎?”
“帶過呀!”她也許以為我小看了她,提高些聲音,張大眼睛對我說,“我經常訓練新兵,在東北的大山裏。一般都是冬天,特別艱苦,天冷啊,零下三、四十度,呼吸都困難,出氣鼻孔裏就凍冰,我們的臉都凍壞了。真的。”
我相信是真的。腦子裏還浮現出一連串畫麵:在冰天雪地的深山裏,她穿著厚厚的綠軍裝站在兩隊女兵前麵講話,然後,用並不健壯的身軀領著她們摸爬滾打,她們的臉被凍得又紅又紫,有的女兵流下了眼淚,但眼淚瞬間在臉上結成了晶亮的冰珠……。我的心隱隱有些痛,引帶她跳舞的動作不知不覺溫柔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