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念掙了掙,想回房,想避世,而章樺不允許。
始終優雅從容的口吻,章樺問:“宗念,你的悲壯也好,哀戚也罷,本就不該出現在這棟房子裏的東西你把它強塞到我眼前,你是指望著我會心疼你嗎?
“隻能讓你失望了,我既理解不了你的傷心,也不了解你現在落湯雞一樣的落魄。不過我真覺著詫異,你居然能跟他牽扯這麼多年。
“‘別給我丟人’這話我從小沒少灌輸給你,可你怎麼就做不到呢?
“你是什麼身份,他又是個什麼身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思想、三觀都不在一個維度,我真想象不出來你們平時怎麼相處?是他打腫臉充胖子,還是你布衣草鞋的下界扶貧?”
“那個時候你怎麼說的來著?”章樺回憶,“哦對了,你說他很上進,很努力,我記錯了沒有?”
宗念蹙眉回視母親,章樺一字一句,刀子一樣剜刮她僅存的一點自尊。
渾身止不住的打起了擺子,不知是因為心冷,還是身子淋了雨體溫下降。
章樺看她篩糠一樣哆嗦,皺著眉調轉視線,“怎麼想分了?是他努力加班的樣子不再迷人?還是他巴結領導的身影不再偉岸?”
宗念皮膚本來就白,如今嘴唇都是慘白的,“你非要這麼說話?”
“是!”
章樺目光一凜。
“為什麼夾著尾巴灰溜溜的回來?你敢不敢說真實原因?
“我猜猜,是不是他挖空心思從你身上騙錢的樣子讓你無比惡心,又或者是他們家一丘之貉合起夥來算計你的嘴臉刺眼紮心?
“還是你終於發現,相比於你這個人,他更在乎你的錢?!而你一直傻乎乎的給人家當備胎,當提款機?”
章樺終是抑製不住怒意。
“他——”字字珠璣的質問下,宗念抖著唇,說不出完整句子。
“他什麼?你敢說他沒有?宗念,你哪來為他辯護的底氣?!
“你知道世上最卑微的愛情是什麼?就是你跟他談感情,而他隻想跟你談權勢談利益!
“你爸他連死也要讓我蒙羞,宗念,你不可以!
“宗英北丟下的爛攤子還要你去整理,那麼多員工的生計還要你去擔負。不該牽扯的人趕緊斷了,不該有的情緒你趁早給我收拾幹淨!
“窮小子給的這口惡氣,咽或不咽你自己定,我不在乎,但杉北木業我要求你必須給我保住。
“客人很快過來,你舅舅托了很多關係才請到的人,上樓收拾去。”
兩人並肩站著,朝向相反,彼此看不見表情。
良久,章樺又恢複了平靜和從容:“宗念,有一天你終究會明白,隻有錢才能帶給女人無與倫比的安全感。而男人,不能。”
……
房間昏暗,宗念倚門坐了很久。
眼皮脹,睫毛上掛著水珠。
深深歎氣,某一個瞬間,好像忽然就想通了一些事。
房子,車,錢……那些她習以為常的,甚至可以肆意揮霍的東西,原來是別人挖空心思也求而難得的。
宗念唇角扯了扯,有鹹澀流進嘴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