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笙清楚地感受到手裏的刀刺入肉中的真實感,男人也不躲開,甚至還攥著她的手更加用力。
她咬牙,猛地拔了那匕首,刀鋒劃過李煥之的手臂,滿地的鮮血顯得有寫觸目驚心。
葉錦笙往後退了兩步,眼睜睜看著他倒在地上。
她從懷裏扔出一個藥瓶,“匕首上有毒,給他上藥。”
李景之已經撲過去查看傷口,滿臉恨鐵不成鋼,他見葉錦笙就要走,厲聲命令:“來人,把她給本王攔下!我皇兄要是死了,你也得給他陪葬!他要你,你走不掉。”
李景之沒料到她竟然真的這麼狠心,刺進去就算了,居然還在刀上喂毒!
葉錦笙閉了閉眼,彎腰撿起地上的匕首,橫在自己脖子上,“行啊,不讓我走是吧,那我現在就給他陪葬。”
“讓她走。”
李煥之虛弱地睜開眼睛,疲倦道。
“皇兄!”李景之擔憂地看著他的傷口,“她要是走了,你這輩子都別想再看到她。”
“讓她走……”
李煥之疼得閉眼,無比虛弱。
“放行!”李景之咬牙,攔路的侍衛讓出一條路。
臨行,她未曾看地上的男人一眼,走得絕情。
女人一旦狠起來,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曹敬德跟在李煥之身後多年,很清楚帝王這些年的感受,他是怨葉錦笙的。怨她為什麼就這麼狠心,就算要走,為什麼再陪他一段時間,為什麼不去看看小殿下。
他來送葉錦笙,沒給個好臉色,手裏拿著的東西是小殿下親手做的,要送給她。
其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小孩子貪玩,自己動手做的木偶小人。
“皇後娘娘,咱家還叫您一聲皇後娘娘,您莫見怪。咱家知道您怨恨皇上,您也怨恨咱家。可是啊,您就算真的不願意見他,也該顧及一下小殿下吧。
葉家的事情,咱家知道您有恨。可葉家多年欺壓,百姓難道不恨葉家嗎?皇上也難做,他為了保住你,頂了多大的壓力,您知道嗎?
當年韓家要您入冷宮,拿江南一城百姓的性命威脅,皇上煞費苦心送你去孤山寺。至於狼群的事情,他不知曉。”
葉錦笙低著頭看著手裏的木偶,冷笑:“他不知道?就是說全都是葉清楠一人所為?”
語氣中的反問讓曹敬德睜大了眼:“皇上若是知曉,何必去求拓華神醫救你?你那毒啞的嗓音,以毒攻毒的法子,皇上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真相往往來得猝不及防。
其實她早猜到李煥之或許不清楚,隻是心裏藏著恨,還是想強加在他身上。
這樣,那一刀她心裏不會愧疚。
隻是她不想,連這條命,都是李煥之給她撿回來的。
手指悄無聲息地握緊,葉錦笙輕歎了口氣,“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他,我不恨他。我祝他,江山永固,國泰民安。”
“您還是不肯回去?”
葉錦笙輕笑,喟歎的話語雲淡風輕:“回去?我不恨,不代表我可以冰釋前嫌。”
心裏那根刺,還是拔不掉。
知道葉家貪贓枉法是真,可那血腥的畫麵同樣真切。
她無法心安理得地和李煥之在一起,也不愛他了。
她轉身,走得毅然決然。
城牆上的高大身影看上去很落寞,男人的臉上因為失血而慘白一片,扶在城牆上的手青筋微浮。
“真讓她走啊?”
李景之吊兒郎當的嗓音很欠打。
帝王微微側目,算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讓李景之寒意頓生。
“景之覺得京城和你那雲城相比,哪處好?”
李景之總覺得自己已經跳入了坑,弱弱道:“京城繁華……”
“那你便替朕管教管教太子,守一段時間京城吧。”
三月後。
煥帝駕崩,太子李景靈登基,端王攝政。
雲城清河鎮傳來消息時,已經過了大半個月,
葉錦笙釀酒換錢,忍不住多問了幾句。
她接過酒錢,還有些恍惚。
怎麼就忽然去了呢?
手裏的餘錢不多,她失神地扒拉著銅板,往滿林梨樹方向走去,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來人。
她忙出聲道歉,待看清來人頓時瞪大了眼:“你為什麼在這兒?”
他不是死了嗎?
挺拔的身影微彎,撿起地上的銅板,臉上的笑意一如當年,李煥之撿起地上的一枚銅錢,放在葉錦笙手心。
“你不要我了,我便來找你。”
梨花開,梨花落,終是君來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