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洶洶、萬矢之的,大概就是這樣了,阿采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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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情,在很長時間裏,來來回回、反反複複已經在阿采心裏出現了很多次。
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但在天橋上看見徐風的那一刻,道心依然不寧,甚至有放過他的荒堂念頭。
碳火照映的微紅光芒中,阿采順手取來道劍,唰的一聲,抽出一節。
劍光如虹,照映在秀麗的臉龐上,映著紅彤彤的碳火,把本來剛正冷清的俏臉,塗上一抹緋紅,像是胭脂,倒是平添許多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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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都距離典禮司最近,最華美的酒樓裏,有一間單獨的澡堂,東方白赤身裸體,站在白氣繚繞池子裏。
依照大夏國禮節,在重大的日子裏要沐浴更衣。
明天是青衣試的第一天,算是一個重大的日子,但東方白沐浴不是因為這個。
他把頭發全部堆在頭頂,用一根玉簪別住,清秀漂亮的臉龐上,顯出少有的疑惑。
雖然臉龐清秀至極,但赤裸的上身卻是筋肉凸起,黝黑的色澤下充滿爆發力,與蒼白俊秀的麵容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是南海東勝崖畔灼熱日光所賜。那些沙灘上揮劍的日子,模模糊糊在他腦海裏浮現。
東方白輕拂自己的結實的胸肌,閉上眼睛,良久,才恍惚記憶起來,自己曾在南海季厲門下學藝,修行。
隻是再早經曆的一切,縹緲若雲煙,怎麼也抓不到,想不起來。
東方白就像一隻善於偷襲的毒蛇,他此時十分肯定,被別人算計了,雖然表麵淡定,內心已經血海翻騰,誓要把那個人以及那個人身後的勢力,化為血水,永世不得翻身。
有人摧毀了他的記憶,卻沒有摧毀他的身體。既然如此,身軀就是最誠實的記憶。
東方白很堅持自己的判斷。
他的手掌在自己身體上摩挲起了,凝重的,緩緩的,帶著回憶。從頭顱開始,到脖頸,到胸膛,直到……右腳底板。
那裏有一些刻意造就的痕跡,隻是記憶每到此處,好像流水消失在幹涸的沙漠,再無蹤影。
在青衣試之前,如此寶貴的時間,他沒有用來冥想,沒有用來修行,也沒有像在東勝崖畔一樣,不停揮動白丁長劍,他隻是在試著掌握自己,明白自己到底是誰。
依然沒有結果,東方白從浴池中緩緩走出,他沒有動用神念讓身體幹燥,而是認真細心的拿起白巾擦拭,直到令他滿意的身體,每一處都幹幹淨淨。
……
“他在做什麼?”
身著貂裘的顧青玄富貴逼人,斜倚在床上,緩緩問道。
也許她這個年紀的婦人,就是喜歡這些俊俏的年輕人,一個單膝跪在地上的俊俏後生,博衣高冠,唇角微挑,笑道:“娘娘,他在沐浴。”
“沐浴!?”
顧青玄好像發現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哈哈大笑:“此人無情,凡事無動於衷,在青衣試前夜竟然沐浴更衣,哈哈……”
“那是自然,來到京都,參加青衣試的,有一個算一個,那個不是圖謀甚大。如果真的太上無情,不戀人間,早就躲在天封山裏,修仙飛升了。哈哈……”
顧青玄媚眼一瞥,說不出的嫵媚風流,淡淡說道:“話是這麼說,可這人畢竟不同,他呀,對他人無情,對自己,那可愛惜著呢。”
“青衣試上,倒要好好用一用這個無情郎,替公主殺幾個不聽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