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世界都一樣,能夠一言風雨,左右整個世界走向的人隻是極少數。這些少數或如神一樣高居於金字塔的頂端,或如鬼一樣隱藏在喧囂熱鬧、風雲變幻的世界之後。
在這一片大陸上,能夠左右風雨的人隻有那麼幾個。大夏王朝皇室是一個。這是一個綿延萬年龐大而複雜的存在,無數門閥世家、皇室貴胄,以及各方駐軍構成了這個龐然大物的主要力量和意誌。而這些力量和意誌在目前的形勢下卻一分為二:以夏敏公主為首的貴族院和以老相國呂公權為首的臣子派。貴族的力量在於門閥世家和皇族貴胄,臣子派的很多勢力在地方大員,在軍中,或者修行門派。
三清道門又是一股強大的力量,道門的存在太過古老,甚至可以上溯到這個世界上人類修道的原始。因為古老,所有更加繁雜,無數道院,無數廟宇,無數勢力,遍布整個大陸,甚至羅刹國境內。
太過龐大,所以顯得有點笨重,反應有點遲鈍,很多時候隻是名義上的鬆散管理,能夠影響這個世界的實際決策很少。特別是一千多年前三清道門唯一一支可以橫掃大陸的強大力量——護教騎兵,被天神殿解散之後,力量更是鬆散。很多年來,三清道門裏的三位聖人好像睡著了,或者消失了一樣,對現實世界不管不問。
在這種情形下,南門北院就成為兩支相對重要的力量。南方,作為劍道祖庭的仙劍門自不用說,帝國北方代替大夏王選拔和掌管天下人才,防禦外族修行者陰謀入侵,護衛京師安全的東城院,就成為權力的重要樞紐。
整個大陸有無數宗門稱為院,但是提起院長這個稱號,所有人都不會弄錯,因為天下間隻有一個真正的院長,東城院院長龍千秋。龍千秋,一個注定要被傳頌千秋萬代的名字。
東城院就有能力平衡公主和相國之間的明爭暗鬥,京師之內各種汙穢不堪的陰謀詭計全都不驅而散,黎民百姓就不會成為爭權奪利的犧牲,大夏王朝的天平就不會因為內部勢力的爭鬥而傾覆。
當今天下,一言風雨的人就是龍千秋,而實際上執行龍千秋意誌的是梁文道。
奪命書生早已過了堪命境界,因此再以奪命書生的稱號稱呼,已經有點過時了。但梁文道還是懷念自己堪命以下無敵手的日子,懷念這個霸氣的稱號,因為他此刻就想奪人性命。
看著昔日的師長,灰發飄舞,黑袍遮身,蒼老的臉上陰暗晦澀的笑容,梁文道突然想起天封山脈裏一種陰險邪惡的怪獸——黑狳。數丈長身軀,伏地而行,通體黝黑,經常數年、數十年的時間都蟄伏在陰寒的地方,暗中集聚陰冷的能量,等待著時機。一旦有大群的牲畜或者是人出現,就會猛然躥出以腥臭的毒液和鋒利的爪牙,攝取人畜的性命。得手之後就從容隱藏,將屍體咬碎堆在一處,自己盤臥在成堆的屍骨中間,慢慢享用,耐心等待著下一次的偷襲。
世人都說,坐而論道不如起而行之。然而,三十年前,東勝崖畔坐而論道的季厲還讓梁文道心存一絲敬畏。如今起而行之的季厲卻讓梁文道感到狳獸一樣的陰冷和惡心。
從郢都出門遊曆前,院長見了他一麵,說了一些話。這些話有他理解的,也有他不理解的,但都被他一一記在心間。
世間有無數門派,當時已經名滿天下的梁文道偏偏投在東城院門,並不是衝著東城院的名氣。而是衝著龍千秋這個人。
那是陽春三月,郢都最美麗的季節,絕勝煙柳滿皇都。
躊躇滿誌的梁文道在禦街之上遇見一個謙謙老者,隨行問道,暢言天下。龍千秋如煙柳間的春風直吹進梁文道的心裏。那時間梁文道的名字還是梁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