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暗潮無垠(1)(3 / 3)

金誌愛明白地知道現在的自己已是輕易無法脫身。至少目前不行。時代公司是她父親交給她的責任,不管怎樣,現在的她都要暫時放下自己的喜惡繼續征戰。隻是通過這次事件,金誌愛再次深刻地感到,對時代公司內部管理體製的全麵改革是勢在必行的了。哪怕不惜代價,她也要讓她父親的心血在她手中能夠得到最終的健康良性發展。

回到酒店的金誌愛依然不減煩惱。1948房內,貼身管家已開好夜床,一切都按部就班,井井有條。金誌愛隨意瀏覽了一下,並不是很在意房中的情況。為自己泡了杯紅茶,金誌愛坐在椅上,慢慢啜飲了一口。隨手打開電視,她不出意外地看到,韓國本土的媒體開始頻頻關注起時代公司在中國的窘境。

金誌愛的神色頓時變得清冽凜然。她極冷淡地看著各種評論湧入她的眼簾。時代公司有可能就此陷入又一波經營危機的傳言近來在韓國已喧囂塵上,而金誌愛身為董事長卻滯留中國遲遲不歸,似乎也更是加劇了這種流言的可信度。這些事並不算空穴來風,所以也根本就是金誌愛無法控製的。

金誌愛想起她與韓國總部部下通話時的情景。雖然,她的部下礙於身份並沒有明確詢問詳情,但單從她下達了時代公司的專屬律師團必須進入緊急應對的命令來看,他們也明白時代公司在中國遭遇的事件顯然還是很棘手的。公司危難也意味著他們前途的不可測。非常時期,幾乎人人自危,隻不過不好明確地表露出來罷了。

更何況,韓國的企業家沒有人不知道,韓國政府與民眾對商業賄賂的反應向來有多激烈,就算是此類事件發生在海外也一樣。這也因此引起了董事會與執委會頻頻關注。因為得不到太多確切的消息,他們更是無法心安,橫加猜測的同時質疑反對聲也日起。這完全可以理解。利益的得失間,誰也不能就這麼輕易放手。

金誌愛突然覺得很有些無奈。其實就算是金誌愛自己,在心中也不得不承認,這段時間以來的時代公司的確是有些禍不單行。可也未必就象是某些媒體所報道的那樣不堪。果然,這個世界上,牆倒眾人推的事還是很流行的。但最關鍵的還是內部人物在這種時候要惟恐天下不亂。權和利難道就真的這麼讓人為之瘋狂。

疲累地歎了口氣,金誌愛不想再深想下去。煩躁地關掉電視,她起身靜靜地走到落地窗邊。有些寂寞地看著窗外璀璨輝煌的燈火,金誌愛漸漸感到了一陣陣泠泠的冷意襲來。夜色深沉,蒼茫中竟似找不到她該走的方向。金誌愛下意識地抱緊了自己。

今晚過後,應該能知道時代公司即將補繳的稅額與罰金的具體數額。公司公關部已出麵與銀海市政府斡旋。秉著事態不易擴大的原則,雙方都需要找準一個平衡點,以求一個最佳解決方案。

時代公司這邊已將具體涉案的三位高級管理人員停職。回國後,他們麵對的將會是更加嚴重的懲罰。內憂外患之下,金誌愛自己也知道她不能在中國多停留了。經過白天與林載玄等人的磋商,基本上他們均已達成共識。

金誌愛最終還是裁定,時代公司中國區的事務仍然由林載玄負責。這種時候,也沒有誰會比他更合適擔當中國區的危機解決人。他將全麵配合銀海市有關方麵對他們公司的稽查,並積極做好與中方各方的應對,當然,時代公司總部對中國區的審核也不能停止。金誌愛自己則選擇就這兩天回韓。畢竟,她還要麵對來自國內各方的更大壓力。

長睫輕垂掩過濃如酒的倦怠,金誌愛神色迷茫。能讓她感到安心的人此刻卻不在身旁。一陣抑製不住的憂傷突然間就從她的心底泛起。微微靠緊窗框,金誌愛慢慢地伸出一根纖美的手指,對著澈透的窗麵輕輕勾勒。似乎這樣就可以幻畫出心中的形像,讓他與自己的光影能在刹那重疊融合,從此抹淡惆悵。

纖指在玻璃上不舍流連。寂靜中,耳邊卻依稀聽見他在輕喚。誌愛。他說。仿佛還帶著入心的笑意,帶著如水的纏mian。金誌愛的手頓止。憂傷也跟著悄然化了開去。溫暖的男人。有著輕盈溫柔的聲音。如玉一般溫潤美好,像洗滌過的溪水一般純淨。真的很讓人動心呢。

金誌愛的眼睛裏波光流轉,瞬間已燃亮了之前的灰暗。再輕悄地看一眼窗裏影印的自己,她緩緩收回手指。而沁涼的指尖在遲疑了片刻後,終於還是撫向了自己水嫩的唇。頓時,呼吸微滯,一層薄暈盡染金誌愛的俏臉。她的臉色也變得柔和無比,隱約還露出一絲笑意。整個人也似乎明媚了起來。

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偏了偏頭,金誌愛不由神往。忽然,她又似被驚起,略帶緊張地快步走進臥室。在看到床邊櫃上事物的第一眼,她也隨即放鬆了下來。櫃上,那串白美人櫻手環正靜靜地躺在那兒,幽幽飄忽著聖潔的光。

輕輕拿起手環,金誌愛再次細細地看去。玉白的花瓣雖已略殘,卻絲毫不減它的精致;而指端柔綿涼滑的觸感依然是那麼清晰明朗。於是,似乎隻是在眨眼間,思念就如同這手環若有似無散發的暗香,在盈滿她鼻端的時候也頃刻盈滿了她的心。

陪伴自己的隻有他,隻有他啊。就算是一天不見都已無法忍受。微笑著歎了口氣,金誌愛回身拿出手機。正了正神色,她撥通了潘玉龍的電話。

潘玉龍回到銀海時還不算太晚。到租屋後,他洗了個澡,匆匆打理了一下自己,就上街買了個大型的行李箱回來。他想抽空將自己的私人物品整理整理。要帶走的要留下的,總也要歸歸類。一到銀海,他就先跟金誌愛通了電話。電話那頭,金誌愛顯得很匆忙,害他也沒好意思多講什麼就掛了。而明天他依舊還是要到班,一來是為了確定具體出發的時間行程,另則前幾天定下的那家本市名企的產品說明會將在他走的那天舉行,他有必要到場查看會場布置的最終情況,凡事有始有終才好。

不知不覺,天色已漆黑。潘玉龍看看也整理得差不多了,才洗手鎖門出去。在小區門口的快餐店裏他隨意吃了點,就準備再回租屋。反正晚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他想藉機多看會兒書。現在,潘玉龍也不知道自己該持有一種怎樣的心情來麵對即將前往的韓國。全然陌生的國度。全然陌生的人和事。不對,也不能這麼說。潘玉龍暗忖,因為,在那片全然陌生的環境裏會有他最愛的人。而隻要一想到金誌愛,他的心似乎就已被溫柔密密填滿,軟得連他自己都能感受到那種說不出的暖。

月色清涼如水,雋永而婉轉,卻也清漓得讓人直想沉淪。很適合戀人挽手的場景。潘玉龍抬眼看看深厚的天幕,寒星更如碎鑽,晶瑩靜謐地閃爍,引誘著他放棄就此回去的打算。想了想,潘玉龍還是停了下來。他從衣袋中拿出手機,輕輕按鍵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