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1 / 2)

魏昱把自己關在屋內, 不聞不問,任憑蘭草抱著雪盡在外如何苦勸,整整四日, 不肯踏出寢屋一步。

蘭草將飯菜放在屋門口, 魏昱想起來了, 便吃上兩口。想不起來,便是一天不吃不喝。

雪盡是個乖孩子, 不哭不鬧,很好帶。可蘭草沒有生養過, 是沒有奶水的。隻能去村裏挨家挨戶的去尋婦人,這家一口,那家一口,總歸是能吃飽的。

陳子恒見這樣不是長久之計, 想要去城裏招一個奶娘回來,蘭草交給他一封書信, 讓他遞去上京花家。

陳子恒不解道:“花家?咱們藏在此地, 最好不要同上京有太多的聯係。一定要送嗎?”

蘭草“嗯”了一聲, 輕輕晃動著搖籃,看著雪盡白嫩嫩的小臉龐,口吻堅定:“我答應了梅,會照顧好雪盡, 照顧好魏昱。他如今這樣,你勸不動,我也勸不動,可我不能讓雪盡數日間盡失爹娘。梅說花夫人能勸動魏昱,哪怕再難,我們也要盡力一試。”

陳子恒站在搖籃前, 小娃娃分明是困了,可看到陳子恒,又強撐著,小眼睛眯成一條縫,盯著他看。

“好吧。”陳子恒歎一口氣,心都被她融化了,伸出手捏一捏雪盡的小手,輕聲道:“她困了,你哄她睡覺吧。我回頭去金鋪打一套小金飾,雪盡滿月的時候就能戴上了。再給你添一副首飾,這些日子,你辛苦了。”

“別給我置辦了。梅才走,我沒有心思。”蘭草淡淡說道。

陳子恒心裏也難受,隻是生活還得繼續,若是三人都沉溺在悲傷中,怕是梅也走的不安穩。他拍了拍蘭草的肩膀,戴上鬥篷出門了。

信件經春潮的手,送進了花府。她還不知梅誕女去世的消息,隻是突然有信要給魏昭華,實在是古怪。加上這幾日出現的異象,她有些擔心。

她挺著大肚子,坐在魏昭華對麵,緊張問道:“怎麼了,是梅出事了嗎?”

魏昭華捏著信的紙有些微微顫抖,沒有說話,將信件燒毀。她又想起了月,往事似刀,一刀刀,把心劃的血肉模糊。她滿不在乎的抹去眼角那一滴熱淚,甚至不肯正視春潮,隻是盯著屋內的某一處角落,“你心中應該有答案了,不是嗎?京中傳的沸沸揚揚,說的有鼻子有眼,你若真的擔心,就該讓馮大人好好想想,如何平息流言。”

春潮怔了一怔:“流言是……真的?”

崇國人皆知神女降生和仙逝皆有異象。

暴雪驟停,梅花無香……春潮蹭的一下站起身,否認道:“不會的,如果有事,他們會告訴我的。為何隻寫信給你?你不要騙我……不要騙我!”

魏昭華這才緩緩將視線挪到她身上,她的肚子又圓又大,麵色紅潤,看來馮淵將她照顧的很好。

“魏春潮,你蠢的不像魏家人。你覺得新帝會放過神女嗎?就連梅,他魏成行也是好好供奉在仙境,表麵功夫做的無可挑剔。崇國如果沒有神女,不過是砧板上的肥肉,隨時都會被人瓜分幹淨。馮淵此時正處風口浪尖,周圍眼線密布,就等著你們露出馬腳。而這回——”魏昭華的聲調陡然揚起,怒氣衝天:“要不是他不顧親生女兒,執意尋死,這份信也不會送到我這裏了!”

春潮愣了許久,終於接受了這一事實。指尖無力垂落在身側,就連呼吸也沉重起來。她話中有強忍的哽咽:“你……你打算怎麼辦?”

魏昭華長歎一息:“告訴我位置,我要親自去一趟。魏庭煦不曉得我曾是巫姑,真要算起來,我還是他的姑姑,他不會懷疑我,也沒有精力懷疑我。我以出門拜佛燒香為借口,快的話四五日就能到。”

第十日。

梅雖是神女,卻也是肉胎凡身,魏昱想她生前最愛幹淨,最怕小蟲,每日要替她擦三回身子。怕屍身腐爛,荒野小村裏尋不得晗玉,便將人擱置在木桶中,鏟雪覆蓋。那屋子冷的和冰窖似的,他一條殘腿,本就是凍出來的毛病。這下走路更是艱難,住著拐杖的腿顫顫巍巍,再難尋往日的體麵了。

他兩眼無光,渾濁濁的一片朦朧,收拾著紅木大箱裏的物件,衣物髒皺,彎了脊背,胡子拉碴的。仿佛一夜之間老了數歲,頹顯老態,嘴裏念念叨叨:“你怎麼有這麼多東西,咱們都要帶走嗎?”

低沉沙啞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

屋內沒有動靜,他又自顧說道:“好好好,一件也不能落下。那我便少帶些,給你騰位置。”

說著從箱子裏抖落出一件紅衣來,撫摸著衣服上的繡紋,一麵撐著箱沿搖搖晃晃地起身,笑道:“來,換一身衣裳。你穿一身白也好看,隻是,我還是最歡喜看你穿紅裙。紅豔豔的,灼得我心頭直顫。”

他將梅從木桶架出來,擱在榻上,解開衣裳後順手擰了一塊帕子替她擦身……突然,魏昱停住了動作。在她臂膀內側,屍斑已然連成一片,魏昱眼神晦暗,又去翻看別處,腰後腿間,就連腳背上亦是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