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封其為聖武侯,世襲罔替。”允熥吩咐。
胡廣覺得不妥:‘怎麼追封嶽飛都沒什麼,可加封其後人為侯,有些過了。’
但這樣的場麵下他也不敢違背允熥的意思,隻能答應下來。
之後昀芷等人走進來拜見。有些讓允熥意外的是,她們都十分規矩,包括兩個小孩兒都沒有逾禮之處,雖然她們進來拜祭已經不太合規矩了。
尤其是李莎兒。她在民間長大,對嶽飛和允熥他們不一樣——允熥他們是俯視嶽飛,站在統治者的角度讚頌嶽飛的忠勇;而李莎兒是從百姓的角度對嶽飛景仰,所以對他更為敬佩,此時更加激動。
允熥在離開嶽王廟前對胡廣說道:“從杭州府庫撥款,重修嶽王廟,不得差於當地寺廟中最精致的佛像。”胡廣也隻能答應著。
中午休息過後,他下午又去了棲霞嶺下的嶽飛墓拜祭。
王喜帶了無數祭拜墳塋的祭品,到了嶽飛墓前全部擺上。允熥親自為嶽飛點了一支香,又囑咐守墓人:“一年四時佳節,要時時不忘祭祀。”守墓人答應著。
最後張輔小聲對允熥說道:“陛下為嶽武穆賦詩一首吧,以表現大明對嶽武穆的重視。”
允熥此時不知在想些什麼,一首滿江紅脫口而出:
“拂拭殘碑,敕飛字,依稀堪讀。
慨當初,倚飛何重,後來何酷!
果是功成身合死,可憐事去言難贖。
最無辜,堪恨更堪憐,風波獄!
豈不念,中原蹙?豈不惜,徽欽辱?
但徽欽既返,此身何屬!
千載休談南渡錯,當時自怕中原複。
笑區區一檜亦何能,逢其欲。”
現場頓時雅雀無聲。雖然點評的是前朝宋高宗不是本朝的皇帝,但好歹也占了三綱中的君字,一般情況下即使評價也不過是籠統的使用昏庸無道之類的修辭,哪有做剖心之論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你允熥身為皇帝可以這樣分析前朝皇帝,哪有拿到大庭廣眾之下說的?一時間,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忽然從外圍傳來一聲哭泣,一人跪倒在地大哭道:“謝陛下替我等秦姓之人說句公道話。殺害嶽王爺豈是秦檜一人可以做到的。”
允熥此時回過神來,懊悔不已:‘自己怎麼能公開誦讀這麼一首詞?自己來拜祭嶽飛是要弘揚嶽飛對於大宋的忠誠,提倡忠君愛國,不是為了黑宋高宗趙構,更不是為了在這件事情上替秦檜翻案。’
允熥馬上說道:“剛才那一首詞不許鐫刻,朕另有一詩悼念嶽飛。”
“水店回罔抱,春湍滾白沙。
戰場猶傍柳,遺廟隻棲鴉。
萬古關河淚,孤村日暮笳。
向來戎馬誌,辛苦為中華。”
允熥生怕他們隻記得第一首詞,忙又題寫了一首詩:
“將軍埋骨處,過客式英風。
北伐生前烈,南枝死後忠。
山河戎馬異,涕淚今古同。
萋絕封丘草,蒼蒼落照中。”
但他回過頭來看向周圍的人,見到他們對於自己的這後兩首詩都沒什麼反應,心中暗歎一聲,囑咐胡廣稍後將自己吟誦的後兩首詩刻在石碑之上立於嶽飛墓旁,轉身走了。
之後正如允熥所料,那首《滿江紅﹒題嶽王墓》迅速被杭州所有的讀書人所知,並且以很快的速度向周邊傳遞;而後兩首以《題嶽王墓》為題的詩雖然也有讀書人傳唱,但遠遠不及《滿江紅》流傳的廣,議論的人多。
允熥也沒辦法,隻能這樣去了。
眼不見心不煩的允熥從第二天開始遊覽杭州的風景名勝。錢塘江大潮、靈隱寺景觀,自然都是要看的。
當然,杭州最出名的西湖更要遊覽。允熥不僅泛舟西湖上驚起一灘甌鷺,更是帶著昀芷、李莎兒她們將全部西湖十景遊覽了個遍。賢琴還真的走進雷峰塔內轉悠了一圈,出來時還嘀咕了幾句,似乎是在抱怨為何白娘子已經不再關押於雷峰塔內了,關押白娘子的人也都不見了,使得她無法主持正義。
西湖這樣的風景名勝允熥自然是要留詩紀念的,搜腸刮肚吟詩一首:
“柳暗花明春正好,重湖霧散分林沙。
何處黃鶴破瞑煙,一聲啼過蘇堤曉。”
花了五天時間,允熥將杭州城中的名勝都遊覽了個遍,總算盡興而返,也總算打消了錯吟誦一首詞造成宣傳效果不佳的鬱悶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