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熥此時冷靜了一點,想了想,也覺得之前自己的命令確實有些過火,浙北一帶的士紳要是徹底喪失了仕途上進取的希望,恐怕會與大明徹底離心。
雖然浙北離著京城這麼近也不怕他們造反,但現在江浙還是大明最重要的財稅來源之地,浙北占了全國兩成的稅賦,允熥未來要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若是浙北不穩稅收大幅度減少,他也會很頭痛。總不能讓衛所士兵去收稅吧,縱兵劫掠後果將是災難性的。
允熥說道:“那就依你之見,讓錦衣衛暗訪,有所懷疑的官員再告知當地的按察使司處置。”
“這道旨意,按照朕剛才說的話擬旨,送往京城的錦衣衛衙門。”
金善鬆了口氣,從地上站起來開始擬旨。
允熥又對馮先章說道:“將他的罪行公布出去:附逆案漏網之人。他罪當斬立決,明日處斬;他的家人,在杭州納的小妾處死,其餘人等流放廣西。族人按照臘月朕處置附逆案之人的辦法處置。”
馮先章說道:“是,陛下。”然後見允熥沒什麼吩咐了,轉身退下。
允熥隨後看過金善草擬的聖旨,讓王喜用印後派侍衛送至當地的軍驛。
但他還是難以徹底消氣,一直到中午時與昀芷、寶慶、賢琴她們吃飯時,聽著她們說話,才總算感覺好些了。
昀芷當然也注意到了允熥心情不爽,一直到她覺得允熥心情恢複後才悄聲問道:“皇兄,既然暫且不走了,明日妹妹可不可以再去逛集市?”
允熥盤算著明日還出發不了,說道:“準了,許你明日出行在。”
昀芷馬上歡呼雀躍起來。
允熥繼續說道:“昀芷,沒準兒你過兩天還能在蘇州遊玩。這就看楊子榮和李家、尚家家主交流的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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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就在距離行在不遠處的這家酒樓內,兩個大約四十歲左右的男子正在說著什麼。他們二人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鄉下地主老財,一身半新不舊的衣服,一雙半新不舊的鞋子,言語間也絲毫沒有蘇州數一數二大商人的氣度,隻有眼睛不時閃過的精光顯示他們不是一般人。
他們二人就是李家家主李源立和尚家家主尚銘。昨日下午馮先章通知他們兩個今日來此,陛下身邊的中書舍人要見他們。
尚銘說道:“這次想推脫都推脫不了了。陛下派出身邊的中書舍人親自與我們會談,若是再行推脫,恐怕真的會惹得陛下記恨,家族會有不測之禍。”
李源立也有些沮喪的說道:“是啊,你我若是再行推脫,估計咱們兩家就算不滿門抄斬,也是失去全部家財,流放邊疆的命。”
“可與官府、朝廷合作豈是容易的!三十年前沈萬三想搏一個從龍之功,即使不及呂不韋最少也在朝中混個出身,但最後丟了全部家財,還被先帝流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