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鉛灰,老街顯得更加破敗,青石板路麵經過歲月的洗刷已經變得坑坑窪窪。
道路窄而深,兩邊老舊居民樓外全是違規搭建的雨棚衣架,幾乎遮了半個街麵,各種電線在半空中交互纏繞,割開了本就不寬的一片天空,讓整條老街顯得更加髒亂不見天日。
老式居民樓不講究什麼樓間距,密密地擠在一起,樓房隔音也不好,走在路上,不時能聽見一樓的新聞聯播音樂、二樓催促孩子寫作業的聲音、前麵三樓打打摔摔的聲音……
鹿喬避著坑窪,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許致。
他們已經繞到了背街處,安靜了很多,老街從剛才的喧鬧髒亂變成了古樸沉默,融在灰暗的夜色裏,顯得有些沉悶。
“哎,許同學,你不覺得這麼走路不說話,有那麼一點點的尷尬?”
鹿喬繞過一個坑,小跑著追上他,同時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個“一點點”的距離。
許致腳步頓了頓,目光落在她漂亮的指尖上,“不覺得,我覺得很好,如果你不說話,就更好。”
鹿喬語塞,許同學有點喜怒無常啊,剛才在公交車上明明相處的還可以。
鹿喬盯著他的側臉看,企圖從他細微的表情裏解讀一下他這種喜怒無常的性格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小到大,都是別人順著她的心情,照顧她的情緒,她還是第一次認真去關心解讀別人的情緒。
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
她不擅長照顧別人的情緒,而總是板著臉的許致又太擅長掩飾情緒。
忽地手臂一緊,她感受到一股來自外界的力量,將她拽向了一邊。
“你幹什麼?”鹿喬倏地抬起眼,漆黑的眸子裏帶了點疑惑。
許致沒回答,揚了揚下巴,示意一下。
鹿喬順著看過去,斑駁的牆角,堆著不知哪位老人撿來的一些破爛,木箱鐵皮,東西不少。
她光顧著看許致,差點撞上去。鐵皮鋒利的邊緣,在半名半眛的夜色裏閃著寒光,鹿喬的心髒跟著緊縮了一下。
“謝謝。”
許致盯著她,似乎不知道怎麼說,語氣有點生硬,“看路,別看我。”
鹿喬張張嘴,沒忍住,噗嗤笑了,“哦,知道了。”
看她嬉皮笑臉,許致臉色不太好,也不理她,轉身往前走。
鹿喬趕緊跟上,這次不敢再走神,倒是留意著路況了。
“你總跟著我做什麼?
鹿喬追上去,走在他身側,“我怕有人圖謀不軌,我得保護你。”
許致:……
他額角微跳,側目,有些無語地淡掃她一眼,那神情明顯在說“我覺得你才像圖謀不軌的”。
鹿喬準確的接收到了他的信息,麵上熱了熱,“我不是那種人,我正直著呢。”為了顯示自己跟著他是名正言順的,鹿喬強行補充,“你不是同意當我小弟了?我不得保護你麼?”
雖然中二,但好歹有了能接近他的借口啊。
許致:……
他顯然不將這種中二的話當一回事,自己扭頭就走。
鹿喬已經練就了一種獨特的本領,但凡許致不說話,那就當他默認。
她自動跟了上去,“還有,那會兒不是還有女生跟你告白?如果你遇到不喜歡的,你就可以把我推出來當擋箭牌。”她說得豪氣衝雲,甚至想拍拍胸脯,“我來當惡人!說好了,我要罩著你的,絕對不騙人。”
許致完全充耳不聞,專心走自己的。
鹿喬小嘴叭叭的沒完,“哎,你剛才是不是拒絕了那個姑娘?”
許致不說話。
“我們聊聊啊,是不是?”
“嗯。”許致大概被她問煩了,敷衍的應了一聲。
“你怎麼拒絕的?”
許致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鹿喬也不需要許致回答,繼續自說自話,“我感覺你說話挺直的,會不會太傷人心?”
“不會,”許致大概不想再聽她討論這個話題,忽然開口,同時目光也落在她臉上,一本正經道,“我跟她說,我老大不準我談戀愛。”
鹿喬本來還有一堆討論不要傷害女孩子的話要說,把他一句話噎住,看著他眨眨眼,懵了片刻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