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穿著紫羅蘭雪紡連衣裙的女孩,再次出現在我的夢裏,她全身像是散發著熏衣草一樣的香氣,長長的頭發,有時候是濕漉漉的,有時候是毛燥而缺水的;總之,她有一雙不變的深邃的眼睛,就像是通連她內心的湖。所以她每次出現,我都會認出她是誰,我給她起名叫小薔薇,你們沒有意見吧,雖然她更像薰衣草。

仔細想來,並沒有一些細節可以告訴我她是個怎樣的姑娘,可是,我心裏始終覺得,她是倔強而執著的;特別是每當我看到她的眼睛時,我都會覺得自己心虛,因為我是個像一枚雞蛋一樣外麵有硬殼可是站不定立場、欺軟怕硬的膽小鬼。

這次夢見她,她並沒有在我的夢境中做些什麼在我看來有意義的事,隻是坐在一個有很大一張床的房間裏,就那樣坐著,像是在等什麼人,然後,我就醒了。

我的床頭臨近窗戶,我這樣布置是因為我覺得醒來時最先看到的是滿眼陽光,會讓我覺得自己稍微能勇敢那麼一下並且對這一天充滿希望。我前麵說過了,我是個膽小鬼。我隻能通過這些愚昧的方式,人為地給自己注入一些力量。

我是一家高端飯店的茶藝師;說白了,茶藝師不過是為了撐撐門麵的叫法,我的工作職責就是在客人用餐前坐在包間裏的茶幾上把茶葉丟進紫砂壺裏泡好,並且在他們麵前的茶杯中一一斟滿;但是,麵對著那些追求高貴生活的客人,我的動作必須小心翼翼、輕柔而優雅。忘記說了,我的工作服是那種華麗的旗袍,所以,我隻要故作嬌媚的微笑,就能顯得像一個大家閨秀似的。

不得不說,茶藝師是個輕鬆的活,並且可以時不時的從那些要麵子的客人手裏接到小費。當然,因為我姿色平平又不會討客人歡心,所以獲得的額外收入自然比不上那些會搔首弄姿的姐妹們。我並不是在說她們壞話,我隻是覺得如果我像她們一樣,對著一些油光滿麵、肥頭大耳的、心懷不軌的客人昧著良心說恭維他們的話,投去崇拜一樣的眼神,我擔心自己會被自己惡心到;想想那樣就忍不住打個冷戰。

我的打算是就這樣不好不壞的當著我的茶藝師,雖然不是什麼好的工作,但至少不至於讓我挨餓,讓我無家可歸。但是,事物的客觀轉變是不以人的意誌存在的。

我的失業其實是一支眉筆造成的。

那天在晚餐之前,我們幾個茶藝師都在更衣室化妝準備上班,我開衣櫃門時,因為用力過大,碰到了隔壁櫃子,恰巧那時小藝在對著鏡子畫眉毛,我這一碰,她的眉毛就一怒衝天了。說實話,看到她嫵媚精致的臉上多出那麼不協調的一筆,我當時真的是發自內心的,沒有任何惡意的,笑了。

結果,就是這麼一笑,旁邊的姐妹們也有點忍不住,就也都竊竊的笑了一下;但她們都不敢讓小藝聽見,因為小藝和經理之間撲朔迷離的關係,我們都是知道的,誰也不會圖一時之快去葬送自己的工作。

所以說,我當時就知道,我完蛋了。

第二天,我一天都在等著被經理叫去並告訴我,你被開除了。有時候偶然和小藝在走廊裏遇見,她也都是像一隻驕傲的公雞一樣不屑的看我一眼再趾高氣昂的走開。終於,午飯後,在最後一桌客人離開後,小藝把我攔住告訴我說經理叫我去辦公室。我斟酌著,要不我直接換好自己的衣服準備好被開除再去吧,可是,經理已經在辦公室門口朝外探出頭,我隻好硬著頭皮,扭捏的過去了。我看見小藝的嘴角掛著一絲狡黠的笑,跟在我身後進了經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