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瑟瑟,橘黃色的晚風裹著枯黃的樹葉呼嘯遠逃,大雨平地驚起,路上行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雨打的猝不及防,紛紛抱頭逃逸,摩肩擦踵,不消片刻街上喧嚷的聲音褪去,隻留下滴滴答答的雨落之聲。
門外安靜了,院裏的人心緒卻難平。
柔弱的婦人抱著嬌小的女孩抬頭向著天哭,一刻、兩刻、三刻......眼睛哭腫了,喉嚨哭啞了,天下雨了,那站著的人卻始終麵色不曾改變分毫,眼神依舊冷漠,話語依舊無情:“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隻要你親手掐死你懷裏這個孽種,你就還能做你的王妃,榮華富貴與過街厭鼠,要看你自己怎麼選擇了!”
“不!”
短短一聲“不”字,哭喊出了婦人的多少心酸與苦楚,那雙浸染了雨水的手緊緊抓抱住懷裏的女孩,絕望地不住求饒,仿佛垂死病中之人最後的掙紮:“她是你的孩子啊!是你的孩子啊!爺,放過她,妾求您放過她,她喊了你六年父王啊!”
婦人雙眼朦朧,早已分不清是淚水多一點還是雨水多一點,可憐都到了這般地步,眼裏還依稀透出幾分希望,這個從來養尊處優、高貴優雅的女人何時這般悲戚絕望過?平生頭一次絕望卻已然會是最後一次了:“草木無情,有時飄零,人為動物,惟物之靈。難道六年的父女之情都不能讓你心疼她一回嗎?”
女孩定定地望著站在雨中的高大身影,雨水打在她單薄的褻衣上,濕透她的頭發、皮膚,就在今天早上,她的父王還抱著她說回來的時候要給她買好吃的,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父王回來的時候手裏沒有拿好吃的,卻很生氣,要她母妃殺了她。
“父王......”
軟糯的聲音低低的響起,輕輕顫抖的音線不知所起的染上了幾抹恐懼,這弱小的聲音和著滴滴答答的雨聲卻是那般清晰。以前她害怕的時候都會撲進父王的懷裏尋求溫暖的,可是現在她不敢,她隻能緊緊蜷縮在母親的懷裏,隻有這樣她才能不那麼冷。
一聲“父王”猶如一根導火索,徹底點燃了男人眼裏的怒火,他猛地大步上前一把扯過女孩的胳膊,將女孩從婦人懷裏粗魯地扯出來,繼而狠狠地甩開臂膀,曾經被他視為掌上明珠的女孩被他毫不留情地摔在了地上:“不要叫我父王,你這個孽種!”
那是隻有人在極度憤怒之下才會有的可怖神態,比厲鬼、惡魔還要恐怖地充滿殺戮的恐怖神態。
“不要啊!幺兒,幺兒!”
婦人哭喊著撲上來抱住男人的腿,卻被男人毫不憐惜地一腳踢開,轉而惡狠狠地盯著女孩,嘴角向上彎出了一個不自然的詭異弧度,話卻是對著婦人說的:“你做不出來決定,那我便替你做,等我把這個孽種摔死,往後你還是做你的王妃,榮華富貴少不了你的!”
男人說著邁開腿就要往女孩那邊走,婦人猛地撲上去抱住他的雙腿,柔美的麵孔上滿是絕望,努力睜大雙眼看向驚恐的女孩,仿佛要用盡力氣再看一看自己的孩子:“幺兒,快跑!跑出王府,去哪裏都好,別被他們抓到了,快跑!”
女孩懵懵懂懂,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知道她的父王要殺她,她的母親在救她,女孩從地上爬起來,嘴裏哭喊著母妃,轉頭踉踉蹌蹌地往外麵跑,哭喊聲穿透層層雨幕傳進婦人的耳朵裏,看著那個跌跌撞撞的小身影越來越小,婦人再也控製不住地再次悲戚痛哭。
“賤人!”
男人怒不可遏,轉身提起婦人地衣領揚手給了婦人一巴掌,猛地將婦人推摔在地,憤怒轉身大步離去,婦人連忙艱難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小小的身子在雨中拚命的跑,雨水打在臉上仿佛被人故意用石子打在臉上一般疼痛,地上的積水漸漸沒過了女孩地小腿腹,她跑的越來越慢了,疲累讓她的眼淚漸漸停了,恐懼卻越來越被放大,因為男人就在身後,離她越來越近,她快要被追上了。漸漸地,寬闊的大街走到了盡頭,她慌不擇路的一直往前跑,哪裏有路她就往哪裏跑,終於她跑累了,腳下一滑,滑坡的山體卷裹著小小的身子就那麼從崖上落了下去,甚至沒有留一份多餘的時間給身後追上來的人反應。
“幺兒!”
絕望的嘶吼衝破雨幕,轟隆隆的雷聲卷裹著龍王的怒嘯越過崇山峻嶺在頭頂砸下,婦人悲戚欲絕,哭喊著要衝上前,卻被男人一把攔住:“那個孽種已經死了,你乖乖跟我回去繼續做你的王妃,今日之事莫要對旁人提起,我愛你至深,斷不會因為她冷落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