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曹家大劇院(1 / 3)

自從那天在醉月亭分別之後,段原和青如照例每天去醉月亭練習話劇,雙月和瑞雪也基本每天都會去看他們的練習,給他們提建議,天來隻中間去了三趟。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舉行話劇表演的日子了。

12月19號的清晨,這座雪城比平日有些熱鬧起來,大街小巷的報刊亭麵前都站滿了人,《白州日報》刊載了白州學院舉行話劇表演的新聞,而這個新聞一出,就立即轟動了全城。這個冬季,白州城陷入沉寂太久了,人們披著大棉襖,激動地排著長隊,眼睛巴巴地望著報台上麵漸漸少起來的報紙,都想一睹為快。在白州人的血液裏,看話劇和聽戲曲就像吃飯睡眠一樣平常,一樣重要,少不得。

可能是由於最近一直忙於協助話劇排練的緣故,雙月的身體境況愈發的糟糕起來了,犯咳嗽的次數也漸漸多了起來。她本來身子就不好,還要每天在醉月亭上經受風雪的酷寒。當然,對於自己所忍受的這些苦楚,她是不會和青如她們言說的,她生性堅韌,沒有什麼能壓倒她。

雪季是悠長而平靜的,金色的日光成了稀罕的東西。這天正午,雙月正在屋內看書,母親王氏來敲她的房門,催喚她起身喝藥湯。

王氏進門看見女兒正在書桌前看書,以為是在溫習功課,便知女兒今天身體好轉多了,臉上繃不住地笑著說道,“月兒,昨天我給你熬的那份湯藥可喝完啦?你可不許背著我又偷偷把它倒掉了。”

“喝完了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的情況,您別老是拿我當囚犯一樣,天天盤問我了。”雙月用撒著嬌的語氣回答道。

“那便好,便好,不枉費我熬藥的一番辛苦。這藥湯裏集齊了好多味難得的藥材呢,單那人參就花了好大個功夫才買到,還有茯苓,白術,五味子這些,其他的,我就說不上名字來了,你要珍惜這些湯藥,好生服用,把自己的身體調理好才是。”

王氏在屋內的圓桌旁懶懶地坐了下去,接著說道,“月兒呀,有個事兒估計你還沒聽說吧,你二舅的大兒子要到白州來啦!”

“二舅的大兒子?不是我們在蘇州時的那個表弟麼?”雙月的神情有些愕然,卻也有幾分欣喜。

“是,正是他,以前同你經常在一起玩的表弟,陳端生。端生這孩子,真招人喜歡呐,懂事兒。”

“表弟他來白州做什麼?他老家不是在鹿神寨麼?”

“我聽你爸爸說呀,你二舅在信上說是讓他來這邊交接一樁生意,要在我們家小住一段時間。端生這孩子,年紀輕輕就可以幫你二舅打理家業,可有出息哩!”

“嗯,是有出息,怪不得親戚們都誇他的好。”雙月一麵說,一麵朝窗戶走去,小心地打開了半扇窗子,接著說道,“他,什麼時候到?”

“哎呦,月兒啊,外麵的雪大著嘞,你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愛惜自己身體呢,打開窗子做什麼呀?仔細那大雪灑進來。”

“灑進來才好呢,屋裏怪悶的,這天上的雪正好可以解悶。媽媽,我問您話呢,他,什麼時候到?”

“快啦,就這幾天了啦。怎麼,你不歡迎他來我們家住嗎?還是著急著想見到他?”

“媽,瞧您說的哪裏話呢。我哪裏就有這麼小氣了,表弟他要住我們家便住唄,這有什麼的。”雙月略有激動地回答道。

“嗬呀,你呀,那你準是想快點見到他了,畢竟你們是一起長大的,不容易。”王氏笑得合不攏嘴。

“我…”雙月頓了頓,連上說道,“媽媽,你怎麼也像個孩子家一樣了,淨會起哄瞎掰,編排起我了。”

“好啦,好啦,媽和你開玩笑的。快,趁熱把這藥湯喝了吧。”

“曉得了,我把剩下的幾頁書看完就喝。”

王氏離開房間之後,雙月便躡手躡腳地小跑到門口,悄悄地把門關上了。接著,她端起圓桌上的陶瓷罐子,倒了一小碗藥湯出來,吸了一口大氣,把藥湯一口悶了下去,她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痛苦起來。這個湯藥實在的太苦了,簡直不像人吃的東西,還有一股奇怪的嗆人的味道。

之後罐子裏麵剩下的湯藥,她又一次偷偷地倒掉了。

王氏對雙月的微妙反應並沒有太在意,也沒有太深的理解,她隻是純粹替他們倆可以再次見麵而感到開心。少女的心事是不可揣摩的,就像六月的荼靡花,沒有人知道它們會在哪一個清晨裏開放。少女的心裏在想什麼,隻有她們自己才會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