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了這張臉,也沒關係。”
碎片越割越深,血從傷口汩汩滲出,模糊了臉龐上的明媚。他看的,卻是她眼底的驚慌,還有難過。似乎那些,才是他真正的疼痛。
“這樣夠深麼?”腥澀的味道灌入口腔,滯留在唇角,扭曲了那一彎弧度。他不知道這是什麼,也許,就是苦笑。
“還是你覺得,戳在這裏血流得更快些?”他狠狠鉗住她手腕,拽過來,逼著她將碎片一寸寸紮進他的胸口。
哪裏都覺不出痛,隻有這裏,隻有這裏,她的一個眼神,就比刺傷,痛上百倍千倍……
“黎亞斯,你瘋了!!!”
蘇夏趕緊把碎片丟了,嚇得臉白如紙,渾身止不住的戰栗。
黎亞斯,你到底想幹什麼,到底想幹什麼!
折磨一個黎暮遲還不夠嗎,折磨一個蘇夏還不夠嗎,為什麼連自己,也要這麼殘忍!
“哈,我不早就瘋了麼?”
他就那麼坐在沙發上,靜靜地。手中的暗紋杯子依然搖曳,嘴角的笑容依然陶醉,熠熠生輝的眼瞳依然含笑。隻是那血,順著絕美的臉頰淌下來,一滴滴的,紅的無節製。
“別鬧了,求你別鬧了……”
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道,蘇夏胃部不適,又是一陣幹嘔,像是要將膽汁吐出來一般,趴在床頭,痛得直不起腰。
“威爾,快進來,你們老板受傷了!”
威爾衝進來,一看,眼神登時冷起來,“蘇小姐,這是你幹的?”
“閉嘴,送他去醫院。”
蘇夏連張張嘴,都覺得費勁,隻一味強忍著,卻不敢抬頭看向他胸口上肆意瘋長的殷紅碎片。
“哦,好,我馬上去開車。”
“黎先生,黎先生,你沒事吧?”酒店的大堂經理前叫他進來,後頭,一群人便哇哇大叫。
“天哪,黎先生受傷了!”
“怎麼辦,怎麼辦,110還是119?”
“你傻啊。”
……
看著全部的人為他傷、為他疼、為他團團轉,他卻不為所動,隻是直直盯著蘇夏的方向,隨意扯動傷口大笑,“你心疼我?”
“你是想血流如注?”
“我開心。”
他那一臉沾滿鮮血的“心滿意足”,不知為何,從深處刺痛了她的瞳孔。幾乎在同時,心酸難抑。
“適可而止吧,黎亞斯!”她攥緊粉拳,狠狠砸在床頭上。
黎亞斯側目,沒有過多驚愕。如同一塊冰,立著,眼波裏毫無溫度。“什麼意思?”
“我不想他回來的時候,我還跟你不清不楚,更不想,跟你談什麼純友誼。從今以後,你進一寸,我退一寸。我追一尺,我還一丈。G市有你,我搬到T市。T市有你,我搬到國外。國外有你,我們就墳前相見。不要把我逼死了,也別把自己逼瘋了,我蘇夏的世界裏不會再有黎亞斯三個字,你黎亞斯的世界也不關我蘇夏什麼事。短短二三十載,區區三兩年,就當我們,從沒見過!”她咬住嘴唇,破了皮而不自知,隻決絕地把這些話說完。
“你不怕我毀了整個黎家?”
“毀吧。最好讓跨國大企業一夜之間,變成破銅爛鐵。讓黎家那個老頭,窮盡一生,一無所有。黎亞斯,別手軟。你可以對欠你的人狠點,對自己善良點。”
至少,別自虐,別再這麼自虐!
忘了她,然後還是黎亞斯。
忘了她,過去的傷疤總會愈合,新的傷疤,但願不會再有!
“你不怕我殺了小暮?”
他的語調,越來越輕,越來越冷,卻也越來越破碎,像是帶著一股哭腔,卻又極盡壓抑,隻將杯口映出的笑容勾勒得如往常一樣驕傲。
隻是這驕傲,讓她不忍心再繼續看下去。
“我不想恨你。”
丟下這句話,她跌下床,快步逃了出去……
身後,是黎亞斯的哈哈大笑。
那笑聲,不是肝腸寸斷,卻是殘缺破碎。
血肉擰緊一般,揪扯人心。
這感覺,也許,就是地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