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頭,表示不怕。

但是陌生的氣流,陌生的氣場。讓這頓飯,如鯁在喉。

沒吃一道菜,都咀嚼一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譬如警察封鎖現場,譬如證人集體去警局做拚圖,再譬如她的臉,跟黑道掛鉤。甚至,被吊銷律師執照。這個官司,還怎麼打?

半響,她才決定撂下碗筷。“對不起,我去趟洗手間。”

“洗手間在右邊,別迷路。”他低著頭,細長的指似彈鋼琴般在盤口輕輕彈動。那細響,鑽入耳畔,令人心虛。

出了包廂,她徑直奔向料理店大門口。

麵不改色,毫無遲疑。中間,沒有片刻停留。

畢竟黎亞斯可以不計後果,但她不能。她現在甚至不知該這麼跟他相處,或者,該適當保持距離?

就那麼隻可遠觀不可褻玩吧,就那麼讓感謝爛肚子裏吧!就當她蘇夏沒心沒肺,該被挫骨揚灰吧!

她一直加緊腳步,一直加緊。生怕被他發現,追上來,到時就算她把滿桌子的日本料理都吃光,恐怕也解釋不了眼前這種可恥行為。逃跑,而且,是第二次!

就在她快到醫院門口時,白色挎包裏的手機響了……

Love-can-be-hard-in-my-life。

Love-can-be-pain-in-my-life。

她拿出來,看了看,是黎亞斯。掙紮了一會兒,她才按下接聽,滿嘴胡話。“喂,亞斯啊,我好像金槍魚吃多了,肚子疼。我先回去了,拜拜……”

說完,她果斷掛了電話,然後,一抬頭……

黎亞斯就站在醫院門口,她的斜前方,不足百米的地方。手裏還拿著,被她‘啪’一聲掛掉的手機。甚至能依稀聽見,‘嘟’‘嘟’的響聲,比往常刺耳上百倍。

他笑著,向她招了招手……

她怔在原地,早已石化!

腦海裏隻閃過一個念頭,給她三尺白綾!

“嗬嗬,亞斯你怎麼這麼快?”她忙捂住肚子,即使他不信,她也要這麼做。而且,必須這麼做!

黎亞斯一手輕支著下巴,眯起走眼瞳,魅惑地看著她,“走後門,就是比前門走得快,你說是嗎,寶貝?”

她勉強幹笑了兩聲,走過去。就算空氣中凝結的尷尬再沉重,也隻能假裝聽不懂。

“你說不怕我,好像都是假的。”他逼近她,凝著她略顯理虧的神色,怒極反笑。

“也不是完全是……”

“本來不想做什麼,但現在非要做點什麼才行了。”說完,他一把將蘇夏夾起來,大步朝醫院門診部走過去。

“黎亞斯,你幹什麼?你放我下來,趕緊放我下來……”他這是要幹什麼,他不會是想夾著她去見黎暮遲吧?這個男人怎麼總讓人這麼猝不及防,纏人!妖孽!

果然,病房門打開,她被丟了進去……

那一瞬間,黎亞斯站在門口,冷銀色的襯衫,在過堂風的吹動,似乎帶出一股很強烈的男人氣息。尤其是懷裏那束花,那一束招來無數驚愕,素雅的白菊花!

黎暮遲也緩緩抬起頭,瞳孔陡然一收縮,沉了又沉……

病房內的空氣,就像被橡膠模包住了一樣,根本透不過氣。任她這麼大口大口呼吸,都感覺有種氣氛,在推動著她感同身受。

這種對視很微妙,一語不發,卻有種正麵交鋒的感覺。相比那天生日會上,他們最後的友善。此時此刻,顯然,絕對真實!

蘇夏幹咳了一會兒,有意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寂,卻又不知該如何解決黎亞斯的怒氣,以及黎暮遲的疑惑?

半響,黎亞斯開口了,“小暮,我幫你把你的新婚妻子送回來了……”

這口吻,充斥著冰冷的媚味兒。就連走廊經過的護士,都忍不住瞥進來一眼。好奇這病房的空氣,怎麼就跟別的不一樣兒?

“老婆,是這樣麼?”黎暮遲輕抿著薄唇,看起來很不悅。

瞧著兩個男人同時投射來的灼熱目光,她蹙著眉,不語。現在這個節骨眼,她在這裏,無疑是一顆重磅炸彈。無論牽出一句什麼話,整個病房都注定消停不了。倒不如,“我去買飲料,你們堂兄弟請慢慢聊……”

“寶貝,小暮在問你話呢。”黎亞斯探出手,挑著她後脖領,把她不輕不重拉了回來。“你剛剛不是說吃太多金槍魚肚子疼嗎,怎麼現在動作幅度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