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眉,用力切著牛排,像不滿般低聲嘟噥,“東奔西跑,像個白癡一樣。”

“真的?”

“我從來不說真話,不過這句是真的。”他擦了擦唇角,才輕巧站起來。“放心,他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如果那麼容易就破產,他也不會創下這麼大的家業。

但是堂嫂你的心,也該定下來了。不管你對他有沒有感覺,都別在這個時候傷害他。平時他是隻狐狸,沒人能傷他分毫。可愛上你時,他就跟傻子沒區別。

別以為以前他對不起你,你也對不起過他。更別以為他隻有狡詐,他真正付出起來,其實不是人……”

這是她第一次聽見這小東西,以這般深沉成熟的腔調,跟她對話。盡管摸不清他的心思,可他確實長大了。

站在她麵前的不是放dàng不羈的小孩子,而是一個眉眼都暗藏危機的男人。“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因為……”

喬子軒話落,猝然低下頭,在她唇角采下一吻,“我喜歡你!”

鬆開握住她肩胛的手,他便揚長而去。那深深凝視她的熾熱目光和沒頭沒腦的假話,令她那一刹那,是茫然……

結帳走出餐廳後,在街道上沉思了很久。她才果決地拿著行李,直接搭著出租車,奔向了別墅。見她拖著行李來,徐媽立刻跑過去問,“夫人,你回來了?”

“恩……幫我把行李搬進去吧!”

“這次,你走了?”

“我隻是,搬回來住!”梁雨宸沉默片刻,笑了笑。徐媽頓時滿臉堆笑,“小少爺知道一定會樂壞的!進來吧,少爺也前腳才回來。還穿的希奇古怪的,整個人都快凍僵了。給他熬了薑湯,但好象還有點發熱……”

徐媽把行李放進去,便拾著那件小醜衣服。少爺是叮囑扔了,可她想了想,還是丟進了洗衣機……

梁雨宸盯著那件熟悉的衣服,恍然想起了廣場外,那個送她氣球花瓣的小醜。原來,那是喬晟燁扮的。難怪會有人無聊到,千方百計隻想她笑一笑……

“少爺才回來?”

“是呀,從早晨就出去了,也沒去公司,也沒說幹什麼。回來的時候,就往被子裏一鑽,也不知在外麵站了多長時間。這是退燒藥,少爺討厭苦不肯吃。還是夫人送進去吧,他隻聽你一個人的……”

接過藥盒和一杯熱水,梁雨宸便邁著碎步悄悄踏進去。整個房子中,一陣優美的鋼琴聲響起。推開臥室的門時,發現喬晟燁正彈著琴。十根手指猶如細長針線,穿插在最浪漫蕩人的旋律間。

那般小橋流水的曲風,沒有華麗的起伏,卻一如他默默的付出,令人動心。看見他時,喬晟燁的手微頓,“你……”

“怎麼?不歡迎我?”

“這麼早就來赴約?”他瞟了瞟窗外,好象才過午餐的時間……

“不是來赴約,是來通知。”梁雨宸慢慢走過去,打開藥盒,按說明取出兩片藥。晃了晃杯子的水,撚著一片冰糖放進去,對伺候人還是那麼嫻熟。“通知你,以後的每天晚飯,我都會在這個房子裏吃。行李已經搬進去了,我還免費送你個大活人……”

喬晟燁漂亮的手指,停在鋼琴上,不動聲色……

“幹嗎眼睛瞪那麼大,你先把藥吃了,我就告訴你為什麼。”

“……”

這一刻,他仿佛在做夢。可掐了掐自己的手背,卻清楚地感覺到疼。薄薄的雙唇,像兩片翼輕合,沉寂地、不可思議。

“那個小醜是你吧?”

“徐媽真是……”

“不用怪她,她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梁雨宸頓了頓,將藥片放到他唇邊,“我記得你說過,吃藥不如吃毒,所以你最不愛吃藥。可是生病的人不吃藥,就像失戀的人要跳樓一樣,無藥可救!”

“……”

喬晟燁久久看著她,遊走在真實的夢境中,卻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這個女人說的話,甚至每一句話……

“你嫌藥苦,嫌它讓你滿嘴苦味。可是你知道嗎,一個人吃的藥是苦的。可兩個人,它就不苦了。”

話落,梁雨宸將兩片藥塞進嘴巴裏。像品嚐著木糖醇,細細地咀嚼著。縱使苦入肝腸,她有還宛爾一笑。告訴他,“不苦,真的……”

喬晟燁緩緩含下她送來的藥,忍著那噬人的苦味。一口,一口,將藥咽了下去。“真的不苦嗎?”他輕柔撫著她唇角,逗趣著,“不苦你的唇角,怎麼抽搐成這樣?笨女人,喂藥的方式有千萬種。你這種,是最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