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戴辛皺著眉,凝視著秦子歌,“可是……”
“我想做一回真正的自己,我相信你也希望做真正的你。你不會讓我有危險的,你也會確保自己不會有危險的,是不是?”秦子歌直視著他的眼睛,問道。
戴辛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睜開眼睛,拉起了秦子歌的手,輕聲問道:“你還生我的氣麼?”
秦子歌笑了笑,說:“其實我想了兩個晚上了,我知道你做這些事都是為了我,我可以原諒你的幼稚,但是我希望你盡快成熟起來。”
戴辛點了點頭,又問:“那我們的關係……”
秦子歌一抬手,打斷了對方,“別多想,心無雜念的完成最後一個鏡頭,好嗎?”
戴辛抿著嘴唇,堅定地點了點頭。
“那我去準備一下。”秦子歌說完,轉身欲離去。
“子歌!”戴辛叫住了她。
“什麼?”她回過頭來。
“明年,我們一起收集樹葉好麼?隻收集心形的那種!”戴辛大聲問道。
秦子歌沒有回答,月彎般的眼睛裏卻溢出了淚花。寒風中,兩個人都微微地笑了。
導演將戴辛和秦子歌的決定告知了大家,引起不小的波動。張學濤十分驚訝,來到正和安妮?波旁交換服裝的秦子歌身邊,緊張地問:“你,你行不行啊?”
“沒關係。”秦子歌故作輕鬆地笑道。一旁的安妮?波旁遞過自己的外套,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鄭曉茹叮囑完戴辛,又向秦子歌走來,距離還有一段時,卻又止步了,顯得猶猶豫豫,徘徊不決。
“鄭總!”正坐在椅子上換褲子的秦子歌主動招呼道,“有什麼指示嗎?”
鄭曉茹咬了咬嘴唇,走上前來,彎下腰,輕輕地撫摸了一下秦子歌的頭發,眼中閃著淚光。“子歌,小心點。”
秦子歌的手停頓住了,她吃驚地抬起頭,看了看對方充滿歉意和善意的目光。她們身旁,戴辛和張學濤都笑了起來。
攝影機改架在了山坡上麵,俯視著整個場景。雖然在準備時秦子歌就對危險的境況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她站在陡坡邊,還是深吸了一口氣。要知道,在初次來看場地時,她還在刻意躲避著這個陡坡,可現在,鏡頭的需要使她就踏在了驚險的邊緣。她咬緊牙關,準備迎接第一次試拍。
戴辛的車子從坡下衝了上來。秦子歌耳朵裏塞著微型耳機——以便出特殊狀況時和戴辛及時聯係——手裏舉著道具槍,胳膊微微發顫,直視著車窗後那個距自己越來越近的目光。當她手心的汗水浸滿了槍身時,戴辛的車子突然減速了,緩緩停在了她的側麵。
“不行!”導演大聲說著,從座椅上站了起來。“開始速度還不錯,後來為什麼要減速呢?保持車速,再來一遍!”
“好。”戴辛對對講說,隨後看了看肩膀微微發顫的秦子歌。
第二次試拍開始了,車子似乎下了狠心,再次從坡下猛衝了上來,秦子歌甚至能看到路上的薄冰和泥水都被車輪卷飛,迸濺到一邊。她咬著嘴唇,仍保持著舉槍的姿勢,等待著驚險的時刻。
可是出乎大家預料,在車頭紮入秦子歌和警車中間的縫隙前那一刹那,戴辛猛踩下了刹車。慣姓帶著車子向前滑行了一小段路後,停了下來,車頭撞在了警車的後側方,造成了一些損壞。
戴辛沒等導演再講戲,便下了車,向大家走去。秦子歌遲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身後,助理特技師,道具師等人忙更換了一輛警車。
戴辛坐在人群中,手指發抖地攪動著一杯咖啡,勺子和杯身不時發出輕微的敲打聲。勉強喝了一口後,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長出了一口氣。
“他有些緊張。”張學濤低聲說了一句。鄭曉茹聽後,更加緊張地凝視著自己的弟弟。
秦子歌呆站在一邊,看著自我平複的戴辛,目光中透出了急切。
“怎麼樣?戴總?”薛航看了看天色說,“要不你先休息一下,我們先拍幾條安妮的特寫。”
“恩。”戴辛仍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開工。”副導演一聲令下,大家又各就各位,忙碌開來。
鄭曉茹走上前,替戴辛披上了一件衣服,聲音顫抖道:“你還好吧?要不就別拍了。”
“那怎麼行?”戴辛睜開眼,將衣服一把扯下來,扔在一邊,瞪了她一眼。
衣服落在了泥濘的地上。鄭曉茹抬手捂住了嘴,露出了雙眼寫滿了悲傷。她抽泣了一下,轉身緩緩走開了,張學濤忙跟了上去。
秦子歌遲疑許久,才走上前來,一隻手輕輕搭在了戴辛的肩膀上。
戴辛看了看她,歎息道:“唉,我……我怕傷了你。”
“我知道。”秦子歌蹲在椅子旁,輕聲道,“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
“可是……”戴辛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出來,隻是搖了搖頭,隨後將雙手插進了頭發裏。
“戴辛。”秦子歌叫著他的名字,語氣溫柔而又堅定。
“什麼?”戴辛再度抬起頭,看著她。
“你還記得你的理想嗎?”
“哪句話?”
“你說,要做真實的自己,要堅持自己的夢想,不要放棄。難道你忘記了?”
戴辛直直凝視了她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怎麼會忘呢?那是我對你袒露心跡的那晚,我死也不會忘記那晚的……”
“別胡說!”秦子歌忙抬起手,擋在了戴辛的嘴前,戴辛卻一把抓住了她冰冷的小手,放在嘴邊嗬著熱氣,看著她,目光中又恢複了自信,笑道:“我會成功的!”
秦子歌點了點頭,戴辛俯下身,在她的唇上輕吻了一下,她的臉瞬間紅了起來。這是他們第一次在這麼多親友同事麵前表露彼此的愛戀。
戴辛猛地站起身,走到薛航身邊說,“導演,我準備好了,一會兒我們就實拍吧,一條拿下。”
“哦?”薛航從眼鏡片上麵仔細看了看他,懷疑道,“真的?你肯定?”
“肯定!”戴辛堅定道。
“好!”薛航笑了起來,隨即讓副導演通知各個部門,抓緊時間,準備開拍。
秦子歌再度站在山坡邊緣時,扭頭看了看遠方,烏雲密布的天空邊緣微微現出了一道亮光。她知道,在那光亮的後麵,熱情的朝陽正努力驅逐著壓抑的陰霾,力圖普照大地。風似乎也在努力幫襯,極力將黑色的蒼穹稀釋。頭頂低沉的隆隆哭喊聲,是壞天氣在做垂死地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