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怨唇飲下一杯虎三郎私藏的佳釀,卻懶得誇讚酒好:“玉臨意、花大少都不在麼?”虎三郎:“不在。”
雲怨唇複給自己斟上一杯,一口飲下:“不在最好,我們可以痛痛快快地喝酒聊天。”虎三郎有些發怔地看雲怨唇豪飲:“聊天。”
雲怨唇給自己斟上第三杯:“知道我為什麼要和你交朋友麼?你一定懷疑我別有目的。”虎三郎猜她的目的肯定是想把自己珍藏的好酒喝光:“懷疑。”
雲怨唇飲酒:“我想和你交朋友就因為你講真話。他們都是騙子。林護心是騙子,蕭亭會是騙子,文行豎是騙子,雲恨天我的爹亦是騙子!”虎三郎總結:“一群騙子。”
雲怨唇繼續斟酒飲酒:“我還沒有出世,雲恨天就扔下娘,走了。他留給我的隻有災難。母親臨終囑咐我不要去找他,說他根本沒有人性。我沒聽母親的話,來了,他開始對我很冷淡,直到發現文行豎是有本事的人,才忽然好起來。他隻對有利用價值的人好。”
虎三郎抿一小口酒:“他對我不壞。”
雲怨唇已有了些許醉意,卻不停止:“小時候,文行豎對我真的很好,受雲恨天連累,娘和姨娘姨丈都給他的仇人逼死。文行豎為躲那些隻敢欺負我們的惡人,領著我背井離鄉。我們相依為命。那時,他是我唯一信任的人。現在,他已變得和雲恨天一樣,隻想著自己,滿嘴鬼話,滿肚鬼胎。他向你挑戰時,我心中很感動,以為他其實還疼愛我。我很久沒像那一刻般開心。告訴你,那隻是我一廂情願,他別有用心。”
童年的感情和成年的感情截然不同,很難持續。虎三郎覺得不能不勸一勸她:“你,少喝點。”
雲怨唇臉已酡紅,淚紛紜而落:“你舍不得酒?”虎三郎本已向酒壇伸去的手停住,無奈地縮回:“隨便喝吧。”
雲怨唇不客氣地拿過酒壇:“從小到大,我聽到的都是些騙人的話,看到的都是些騙子。我討厭這個海盜窩,更討厭岸上沒有海盜的海盜窩。都是混蛋,都是奸賊!小時,我愛做白日夢,夢想長大來會碰上一個溫柔體貼的讀書人,他會無微不至的疼愛我,我們會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第一次見到林護心,我相信他就是我夢想中的男人。”雲怨唇的目光朦朧,“他很體貼,很會討人歡喜,我們在一起不知有多開心。那一晚他信誓旦旦,說會娶我,可第二天我醒來,他已經走了。費了好大的力氣,加上一點運氣,我終於找到他,才發現他已經有了老婆。我已是他的人,即管傷心,還是願意跟他。他老婆娘家勢力很大,不許他納妾,表麵上敷衍著我,暗裏買凶想把我殺掉。讓我開心的是,林護心知道後立即趕來,殺死了凶手。你能想到麼,這其實亦是假的,他雖不全清楚我的來曆,卻知道我不是尋常女子,那些草包殺手根本奈何不了我,才裝出幫我的樣子,一麵騙住我,一麵請來武陵最厲害的殺手滿秋兒。可惜他不知道滿秋兒是文行豎的師弟。滿秋兒見是我即將原由告訴。我仍相信是他老婆的手腳,林護心並不知情,隻殺死那個女人。那女人臨死說出全部真相,我依舊不信。林護心卻心虛以為我假裝,想伺機殺他,跑出去往金陵想找正在那裏的張稼南來對付我。我和滿秋兒殺光了他們全家,留話告訴他我是誰。他不是會跑麼,我才不追他,讓他來找我!”
虎三郎:“冤有頭,債有主。殺那麼多無辜的人你於心何忍?”
雲怨唇:“他們家連上帶下一窩畜牲,一個個全都狼心狗肺,全都該死!”
虎三郎:“畜牲亦不一定該死。”
雲怨唇已醉得聽不清虎三郎說些什麼,大著舌頭自顧繼續說:“那以後我把折磨林護心當成最重要的事情,這樣才能不想別的。蕭亭會我一開始就看穿他,他根本不是真心對我,隻為我是雲恨天唯一的女兒。光看她那寶貝妹子見到我就兩眼朝天的樣子便知道他背後裏怎樣說我壞話來。”
虎三郎想一想蕭湘淚兩眼朝天的樣子,忍不住一笑:“別喝了,再喝就回不去了。”
雲怨唇:“舍不得酒?明天我加倍還你,要不現在給你錢。”
虎三郎:“我的酒錢哪裏買得來,想當年……”
雲怨唇打斷他,笑:“我不回去你不是正好,可以白掙我的便宜?”
虎三郎:“就怕說不清。你往這裏一醉,等醒來,沒掙便宜你賴我掙了便宜。可哪裏說理去?”
雲怨唇:“你們這些鬼男人,有便宜不掙才怪。不過,我是送上門的便宜,想怎樣就怎樣好了。我今天不回去,回去沒意思,還不如醉死在這裏。我醉死在這裏你會不會為我假哭一回?”
虎三郎向門口張望,他從來沒似此刻般想念過花大少:“要是大少在就好了。”
雲怨唇:“花大少亦是個騙子。說我比舞紛紜漂亮,全是騙人。你們都喜歡舞紛紜,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