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歐陽徹才閉了閉眼,聲色是刻意壓抑下的淡淡,“沒有,沒有孩子那回事。”

“啊?”淩佳麵上像是有些疑惑,轉而又染上些欣慰,像是不知道事情原委一般,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果然不過是些風言風語……否則如果舒雪丫姐事先都說了,我還推薦她上台,那真是天大的罪過。”

正說著,她敏銳地注意到了歐陽徹放在兩邊的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崩出一條一條的青筋來,顯然是在強自忍耐著心中的情緒。

淩佳看著他不經意間做出的動作,猜度著自己的話語定然對他起了幾分作用,卻狀若不聞,看著一邊的楚容哭夠了,終於昏睡了過去,趕忙走了過去,口中商量的話語與其是說給楚容聽,倒不如說是給一邊的歐陽徹聽,以證自己的溫柔體貼,“伯母,您的身子本來就不好,累了就快回去休息吧。”

她又抬起眼來,看向重新恢複沉默的歐陽徹,輕聲軟語道,“還有徹哥您,忙了一天了,現在如何也應該要休息了。不然你們先回去,艾塵姐這邊有我照顧著,不會錯的,如果你擔心舒雪丫姐……”

“淩佳,”歐陽徹閉著眼睛許久,終於幹啞地發聲,打斷了她的話,“你帶著我媽回去休息。”

縱使是她心中理想的答案,然而淩佳仍然做出了一副不忍的表情,“可是……”

“去。”他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不容置疑。縱使他如今眼角眉梢已經滿載著疲憊之意,然而依舊未褪去原身的銳氣,像是假寐的雄獅,無時無刻不散發著讓人臣服的力量。

淩佳輕輕地歎了口氣,似是終於妥協,“那,那徹哥你要注意身體,千萬不可太過勞累了,不要太過擔心,艾塵姐她一定會沒事的。”

歐陽徹微微頷首,便不再看她。直到她和楚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盡頭後,他才一拳虛虛地抵在了牆上,低下頭來,麵色是前所未有的鬱沉可怕。

淩佳的那番話,或多或少在他心中都存下了幾許芥蒂,本就已經無法釋懷舒雪丫的謊言,此時他的心情更加雜亂無章,正在思量時,身邊卻傳來一個女聲,“歐先生,歐先生?”

他直起身來,麵無表情地回轉過頭來看來人,原是舒雪丫病房裏的看護護士。

“舒小姐已經醒了,身體無甚異常,現在已經轉入了普通病房,可以去探望了,不過要控製時間。如果情況好的話,半個月後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護士正通知著,卻發現沒有預想中的家屬反應,不禁又喚了一聲,“歐先生?您不去看看她嗎?”剛才歐陽徹在病房裏對她的情深之意她都看得分明,未曾想到這才幾個小時過去,他在聽到那位小姐醒後,麵上卻再無欣喜之意,不免讓人覺得有幾分奇怪。

歐陽徹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我知道了。”話雖應下了,然而他卻沒有絲毫要動身的意思。

一直在手術室前來回踱步的秦白此時顯然也發現了這裏的動靜,以為他是擔心這裏的情況,隻走過來輕聲道,“你去看舒雪丫吧,我在這裏等著艾塵。”

“我不去了。”歐陽徹搖搖頭,一邊撥了個電話給文森特,簡短地吩咐了幾句後,這才將手機重新放入口袋中,有些失神。

他之前曾想著等舒雪丫清醒過來之後,一定要找她問清楚孩子的事情,然而真正聽到她已經醒來後,他卻又不敢在她麵前問出口,生怕對峙出來的結果,會是自己不想聽到的那個答案。並非是他不願意相信舒雪丫,而是自己不願意承擔聽到第二種結果時的痛苦。既然如此,還不如不再詢問,不再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

生平第一次,他選擇了逃避。

歐艾塵一直搶救到第二日上午十點,才終於被推出手術室,一直到麻醉時間過去,她也依舊在病床上闔閉著眼睛,緊抿著唇,似是要這樣永遠睡下去一般。

與之前醫生的診斷一樣,雖僥幸脫離了性命危險,然而卻處於持久的昏迷狀態,醒來的機會微乎其微,隻能祈求奇跡降臨。如果在十二個月內還醒不過來的話,身體各項機能都會疾速減退,出現永久性的腦功能障礙,成為植物人,一輩子靠著呼吸機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