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很多時候他真的想要放棄了。
他們望月軍不足八千人,而敵人卻近十萬,哪怕隻需死守,又能守到何時?
再何況,他隻是一個屠夫。
“他怎麼說?”
正蹲在地上磨著手中屠刀的屠夫站了起來,看著自竹閣中走出來的滿臉胡大漢,眼神中難掩期待。
滿臉胡大漢看了屠夫一眼,嘴唇蠕動,卻沒有任何言語。
“到底怎麼說的?你說啊!”
屠夫站起來一把抓住了沉默不語的大漢,將屠刀壓在大漢頸部,聲音沙啞道:“他有辦法的,他一定有辦法,不是說他是天神下凡嗎?怎麼可能沒有辦法!”
屠夫心中有底,如今這般境地別說天神下凡,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他們。
隻是……
答案沒有真正明了前,誰心底都會有一些幻想,屠夫也不例外。
質問半天,屠夫終究還是低下了頭。
將手中的屠刀扔在了一邊,他又蹲了下去。
“哐啷!”
屠刀掉在地上,地上墊了石板,所以聲音有些清脆,偌大的望月城就這一小塊地墊了石板。
除此之外,在蒙蒙細雨的衝刷下,皆泥濘不堪。
“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屠夫看著那些淋著細雨,抱著長矛相互依偎著休息的士卒,他們是望月軍,是北俱國最後的護盾。
可同時他們和屠夫一樣,都隻是一些平民百姓,有菜農、獵戶、漁民……
屠夫知道,不久之後,他們都將變成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大將軍什麼都沒有說……”
大漢看著逐漸絕望的屠夫,最終還是選擇了開口,“但大將軍扭轉乾坤的能力你我都清楚,他隻是需要一些時間,我們要相信大將軍!”
說完,大漢轉身抬腳踏入微蒙細雨中。
他是正將軍,大將軍之下,萬人之上,他的一舉一動時時刻刻都被他人關注著。
所以在這存亡之秋,他更是得穩住軍心,哪怕他和所有人一樣絕望。
“是的,大將軍一定會有辦法的!”
屠夫眼底閃過精光,拾起屠刀再次磨了起來,磨刀的手有些顫抖,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屠夫是一名大都統,正將軍的話警醒了他。
……
竹閣之中,一片陰暗,隻有長桌上的一盞油燈散發著微光。
長桌前,坐著一個低頭沉思的老人。
一陣陰風撲麵,老人抬起了頭,那是一張布滿皺紋的臉,充斥著腐朽的氣息。
“大將軍,您找在下?”
油燈散發的微光在黑暗中隨陰風搖曳,一道黑影自角落走了出來。
黑影低著頭,對眼前略顯消瘦的老人充滿敬意。
他知道,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老人是上一代的傳奇,曾帶領望月軍征戰四方。
“副將軍要你回青州?”
老人雙眼猶如深不見底的寒潭,仿佛能看穿人心。
黑影點了點頭,他很清楚在望月軍中,所有的事情都瞞不過眼前這人的耳目。
“我聽副將軍說,你在被流放邊疆前曾是一名刺客?”
老人邊說邊站起身來,走到了黑影身邊,他想要看清黑影的麵孔。
那是一張布滿疤痕的臉,左額頭有一黑色顯眼的“刺”字。
“莫非大將軍想要誰的性命?”
黑影似乎猜到了老人叫他來的目的,隻是還不確定,因為那將是一個他無法完成的任務。
“你應該知道,望月軍現在的處境進退維穀,他們都在等著我指一條明路。”
老人歎了一口氣,他不是什麼天王老子,也不是什麼天神,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
唯一和別人不同的地方,就是多了一層所有人都羨慕的身份。
北俱國護國大將軍!
“在下明白,隻要大將軍一句話,在下必定……”
黑影仿佛下了莫大的決定,身體緊繃,咬著牙關,雙手漸漸握成了拳頭。
古有雲,擒賊先擒王,這是攻戰計,可出奇而製勝。
老人拍了拍黑影的肩膀,示意他放鬆點。
“殺死敵軍統帥興許是一個好點子,但絕對不是一個可行的方案。”
老人若有所思,寒潭般的雙眼中充滿智慧與清醒,“先不說那老家夥現在正待在敵軍後營,有層層重兵把守,你估計連他的人影都沒見到就被萬箭穿心了,而且就算真的殺了他,你以為就有用了嗎?”
走到閣樓邊,那兒有個窗口,老人用一根棍子緩慢將木窗撐起,縷縷微光衝了進來。
窗外依舊是蒙蒙細雨,沒有電閃雷鳴,隻有無邊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