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恍恍惚惚的眼前出現了一絲光亮,慢慢地變大,變成了一個光圈。用力地睜開眼睛,陽光刺眼,隻得用手掩住酸疼的眼瞼;身邊,微風帶來陣陣的花草香,沁人心脾;起身,環顧四周,亭台樓榭,仿佛自己正置身畫中。
這兒,是哪裏?
明明記得自己是被車撞了。
難道,我死了?
那麼這是哪裏?天堂?還是地獄?
遠遠的,兩個身影由遠及近。剛剛清醒的緣故吧,我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看清朝我走來的人。
曳撒?那兩個人居然穿著曳撒!我一定是還沒有清醒,要不然就是睡著了在做夢,還是這裏真的是陰曹地府。21世紀的今天怎麼會有人穿著明朝時盛行的服裝?
越來越近,我看清楚了,走在前麵的人的胸前繡著高貴的飛魚紋。飛魚服?
“你是什麼人?”正在大腦短路,來人的問話問得我一驚。
不是做夢吧?夢會有這麼真實嗎?應該是在拍戲吧?對了古裝片,這樣就講得通了。
我抬頭,你映入了我的雙眼:纖長的睫毛、精致的鼻形、細滑的脖頸,還有那一雙仿若千年不化的寒潭般的眸子。看似對一切無心、眼底沒有半點神情,卻不知為什麼總是覺得自己任何一個念頭都會被你瞬間識破。同時,這雙狹長的鳳目又是美麗的、誘人的、甚至魅惑的,它的晶瑩不會輸給這世間任何一種寶石。
我怎麼不記得有這麼一個男演員?這樣妖孽的男人隻要看一眼,就應該會被記住的。
“公公問你話,你發什麼愣啊!”跟在你身後的男孩子高聲說道。
我打量了他一眼,一個年紀大約十六、七歲看起來幹幹淨淨的男孩:“你們是演員吧?在拍什麼戲啊?我為什麼在這裏?”
男孩被我問得有些發傻:“你在說什麼?好好回答公公的問話。”
這下就輪到我發傻了,他們的樣子的確不像是在演戲。目光迅速地掃過四周,沒有導演,沒有攝像機,隻有在身邊開著的知名的、不知名的花,隨著風輕柔地擺動著。
“這是哪裏?你們是誰?”我感到害怕了。
你把玩著自己手上的一枚白玉指環,鳳目緩緩地眨動,眼角向我射出一道銳利的目光:“前幾日,萬歲山上剛剛擒住了一個妖人李子龍,今天又有你這麼一個奇異的女子。這一陣兒宮中還真是熱鬧的很啊。”
萬歲山?李子龍?宮中?伴著你悅耳磁性的嗓音我的大腦飛速地轉動著:成化十二年七月,妖人李子龍借助宮內太監鮑石、鄭忠的幫助進入內府,登萬歲山觀望,圖謀不軌。
就是這個!可是,現在難道是成化十二年?難道在車禍的瞬間,我穿越了?
那麼,耀眼的絳紅色,精致的發冠,驕傲的飛魚服,名貴的絛環,優雅如同中世紀貴族般的舉止,挺拔的身姿,令人仰止的高貴和那張傾倒眾生的臉。這個人是誰?
“成化十二年七月......”我小聲囁嚅著。
一道審視的眼光自我身上劃過:“既然知道這些腦子就應該沒有什麼毛病,那就說說你自己是怎麼到了這的吧。”
這樣的答案讓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到了這裏。”我說著淚水不自覺地就落了下來,“我本來是在街上的,後來被車撞到了,然後我......”
你不再出聲,隻是不停地打量著我。我順著你的眼光低下頭,看到原本應該穿著毛線外套和牛仔褲的我現在居然穿著一身宮衣。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奴婢見過汪公公。”身後傳來一聲婉轉的女聲。
你沒有理會,慢慢地踱到我的麵前,一隻手托住了我的下頜逼迫我直視著你,雙眸仿佛冬日裏霸道的北風直射入我的眼簾:“你的名字?”
第一次和男人這樣近距離的麵對麵,我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回公公的話,她叫琬琛,是這次被選入宮的秀女。”身後的女聲答道。
“小德子,秀女琬琛舉止荒唐、難充宮中,一會兒命人把她送到尚宮局,安排一個差事。”你眼光淩厲,語調平和。
“是,奴卑記下了。”一旁的男孩恭順地答道。
汪公公?我注視著你幾乎沒有任何表情的俊美臉龐,記起了一個在成化皇帝治下的大明朝無論如何都不能被忽視的名字——汪直。
【2】
琬琛,這個新名字還不賴,至少沒被叫成是鳳凰、芙蓉之類的,隻是想不通人還是這個人,臉還是這張臉,怎麼就會莫名其妙的成了另外一個人。將身體靠在一段比較僻靜的宮牆上,胡思亂想,低頭看了看現在自己身上穿著的這一套襦裙。桃粉色的綢緞上衣,淺褐色的裙子上用同樣顏色的絲線繡著纏枝的小葵花。伸出手摸了摸頭上戴著的裝飾著珠花的棕帽冠,記起第一次見到這些衣服時的崩潰,不由得露出了一個笑臉。
三天了,來到明朝已經三天了。我走遍了這個宮中我認識的任何一個地方,我想要找到回到現代的辦法,可是我能有什麼辦法呢?心裏默默地歎了口氣,突然有一種衝動,很想大聲地喊:問問老天自己到底是招惹了誰會被扔到這種地方,但因為心裏清楚這樣做的後果會很慘,所以隻好忍著。
對於所有有期待的人來說黃昏總是來得特別快,剛剛還很耀眼的陽光,轉瞬間就變成灑了滿天、滿地的金黃,站在其間的人身上也都好像被鍍了金一樣。麵對這樣的景色,即使是心情並不很好的我,現在的腳步也應該是輕快的吧。
“女官琬琛,你總算是回來了。”我前腳剛進尚儀局,就聽到劉司籍不陰不陽地對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