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民不知道,他狠心的阿爹,從她出生起,便在利用她,讓小司幽覺得保護不了弟弟被弟弟保護,是要激發小司幽的修行欲望。
從小司幽第一次出現在小白民阿爹帝鴻麵前,帝鴻便發現了小司幽額頭眉心處的封印,是以小司幽和小白民在往生海畔玩耍那幾日,帝鴻一直在暗中觀察。
一如帝鴻所想,對沒能保護弟弟一事,小司幽耿耿於懷,是以一回到晏龍城,便跪在阿爹的殿前,苦求阿爹傳授法術。
一連幾日,小司幽不吃不喝,一直跪在殿前。小司幽從小便聽母親的話,但那次被帝鴻料到了,他一心隻想修煉,不想當個弱不禁風的小皇子。
“五年了,這天,終究來了!”徘徊殿內的晏龍,感慨道。
小司幽不明白阿爹感概什麼,抬頭衝殿內問道,“阿爹,為什麼你和娘,都不讓我修行呢?”
五年,晏龍永遠忘不了,五年前那一夜。
那一夜,屋外電閃雷鳴,小司幽害怕得躲到被子裏,口中不停地喊著,“娘!娘!”
阿娘和阿爹就在他身邊,他依然害怕地蜷縮在被子裏,他不是怕打雷,而是還未從夢中徹底醒來。
夢裏是那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那個世界美得讓人不敢相信,卻又十分可怕。
那個被困在祭台上頭發淩亂女子,周圍堆滿了幹透的柴,那些人舉著火把吧祭台上的女子圍成個半圈,那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男孩,跪在祭台下那群人中間,嘴被一隻大手蒙住,眼裏含著晶瑩的淚。
那個世界的人們,都穿著很少很奇怪的衣物,祭台上站著個女巫模樣的婦女,她的衣服,更是又少又奇怪,但不知為何,這樣一個不知廉恥的中年婦女,卻被許多人相信,許多人祭拜。
“美麗善良的大祭司啊!請您傳達最純潔的神諭,驅除這世間一切的惡靈吧!”
女巫模樣的中年婦女,手中舉著跟木做的神杖樣的東西,閉著眼,口中念著各種奇怪的咒語,不一會停了下來,睜眼說瞎話指著祭台上被困著的女子,故弄玄虛道,“盤古大神說,天啟之後,神族諸多不幸,皆因此妖女和魔族有染,褻瀆了神靈,讓魔族的惡靈重歸神土。”
“燒死她!燒死她!……”祭台下,人聲鼎沸,卻都眾口一詞。
大祭司臉上帶著笑意,一瞬間舉起手中的神杖,無數個火把齊齊扔向女子周圍的幹柴,火一瞬間燃起,女子痛苦地掙紮著,他差一點,便看清了女子的麵容。
女子掙紮的時候,他不知為何,已經跪在祭台下麵,放佛之前跪在祭台下那個小男孩,便是他一樣。
小司幽不停地哭,卻不知道為什麼哭,更不知自己何會衝出去,想衝上祭台救那個陌生卻有些熟悉的女子。
他被一個中年男子一把拉回狠狠按住,他抬起頭,眼前是女子痛苦掙紮著,慢慢被燒焦的一幕——他終於看清了那個女子的麵容。
這個夢伴隨了他多年,她從未看清楚那個女子,故而覺得陌生,故而不知夢裏為何哭,為何衝出去,何想衝上台。
六歲那一夜,這個折磨了他多年的夢,又整整折磨了他一夜。
阿爹和阿娘都守在他身旁。他們看著他半夢半醒中無比痛苦的樣子,心如刀絞,覺得那一夜無比的漫長。那一夜的夢裏,那個被困在祭台上活活燒死的女子麵容清晰可見。
那是一直疼他、愛他的娘,而那個將他一把拉回,狠狠按住不讓他去救母親的人,居然會是,一直很愛娘的阿爹。這個夢很真實,仿佛就像發生過的一樣,阿娘被活活燒死,阿爹不要母親了。
翌日,他哭著將這個夢說給阿娘聽,一邊訴說一邊抱怨阿爹,六歲那個年紀,便承受了這樣的夢魘,小司幽已分不清現實和夢了。
不久,便是阿爹匆匆帶上他,去了傳說中的三島十洲。
那是一個極美的地方,那地方和他夢裏一樣美,卻不像夢裏那麼可怕。東華上仙,這四個字的主人,天生一張驚世駭俗的容顏,一舉成名後更是極少出現在公眾場合,大部分世間隻活在傳說裏。
這個活在傳說裏,畫像不知被世間多少癡情的男男女女,掛在床頭獨自思慕的東華上仙,竟要收他做徒弟,這仿佛是一場夢,這個夢比夢裏那些夢魘,更讓他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