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邸巍峨,神武樓高,水榭亭台,禁衛森嚴,龍紋玉階,白玉雕欄,金碧輝煌,莊嚴肅穆。
視野裏這一片景致,真是美不勝收。不得不說,皇宮真是個好地方。
陽春三月,風清日薄,旭陽映圃,正是桃李芬芳姹紫嫣紅的時節。禦花園中亦不外乎是些爭奇鬥豔的花兒競相開放,日光傾瀉而下,流轉瀲灩。
若是往日,路南屏一定覺得,這些自然風光也不過尋常。
但在宮裏關了這麼些日子,難得在這麼明媚的日子裏出來走走,她也不由得升起了幾分歡喜之意。陰鬱的心情似乎亦隨之轉晴,唇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幾分笑意。
隨性地走在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上,悠閑自在。
突地,遠處傳來一陣悠揚的簫聲,恍若冥冥之音,飄蕩在偌大的宮中。
在這宮裏,有人善於吹簫不是難事,但舞樂宮所在之地,此去甚遠。敢於此處吹簫會是何人?
路南屏聞聲,不由得心生好奇,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而她未察覺,這具身體裏湧動的一股情緒,似乎比她更急迫地想去尋覓那神秘的吹簫之人。
最終,在一喚作晚楓亭的亭中,讓她尋到這名男子。
遙遙望去,隻見他一身素色長袍,眉目間流露出幾分憂傷,手持一支白玉洞簫,透著蒼涼的簫聲從唇畔滑落。
這簫聲如同深潭中緩緩流出的清泉,悄然逸入天籟盡頭,絲絲縷縷傾瀉於耳畔,不絕餘響。
路南屏不由得停下腳步,以免打擾到那人。
這一刻,安詳地令她不由地產生一種此生安好的錯覺。
但那吹簫之人似乎察覺到她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旋即,簫聲戛然而止。
而下一刻,簫聲的主人,竟朝著她的方向緩步走來。
那一瞬間,路南屏莫名地產生了一種想拉著長謠逃跑的衝動。
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路南屏自己也說不上來。
心底陡然生起一絲莫名的沉鬱,這是身體原本的主人的情緒麼?
看著離自己愈來愈近的人,她感到一分莫名的熟悉。在記憶裏翻找,卻什麼想不起來,不由得蹙起黛眉。
路南屏不動聲色地扯了扯長謠的衣袖,低聲問道:“長謠,那是誰?”
“娘娘,那是皇上的弟弟,安王爺,蕭子恒。”
談話間,那人已悄然走到她們的麵前。
路南屏連忙欠身,勾起一抹淺笑悠然,輕道:“臣妾(奴婢)參見王爺。”
是蕭子懌的弟弟?怪不得看起來有點眼熟,但這這股熟悉感好像又和心底的那種不太一樣。
“免禮。”蕭子恒淡道,待到眼神掃過路南屏精致的臉時,卻突然露出一絲驚詫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喃道,“屏兒你……”
“王爺認得我?”
路南屏下意識地回道,緊接著反應過來,在心中暗罵自己大意,她現在是路南錦,早不再是什麼屏兒了。
現在怎麼辦,沒幾天就給穿幫了。以前那麼多戲,真是白拍了!
轉念一想,這蕭子恒應當是與之前的路南屏很熟吧,不然又怎會那麼親昵地稱呼她?那麼,他應該不會出賣自己吧?
隨即,路南屏輕一勾唇,露出恬淡的笑靨,如同一朵芬芳淡雅的清蘭:“抱歉,王爺。臣妾前幾日跌了一跤,撞了頭,從前的事都記不太清了,還請王爺見諒。”
聽見她的話,蕭子恒的眼神黯淡下來,心裏滑過無數的失落,勉強斂下眸中的情緒,“你的身子可曾恢複?”
“謝王爺關心,臣妾很好。”
這位安王爺倒是很關心路南屏,他們是什麼關係?
“也是,皇兄一定把你照顧得很好。”
說著,蕭子恒不由得扯出一抹苦笑,“早前聽說皇兄迎了宰相的女兒為錦妃,卻沒想到是你。”
語畢,蕭子恒狀似痛苦地閉上眼,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再睜開眼時,眼中竟泛起一陣濕柔,而先前的苦楚早已遍尋不見。
悄悄留意著見他的神情,見他稍微轉好了些,路南屏不由得將提起的心放了下來。
而後,她無意識地在心底幽幽地低歎了口氣,道:“王爺,既然臣妾現已入宮為妃,那麼臣妾現在便是路南錦,而非路南屏,還請王爺日後不要混淆的好。”
因為欺君之罪是要株連九族的,路言霖的九族她是不甚關心,重點是她自己的小命,還有長謠。
“放心,我定不會讓你有事。”
蕭子恒眸底閃過一絲受傷,他們之間,什麼時候竟成了現在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