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
清水鎮。
街巷縱橫,閭簷相望,商旅輻湊,大道兩旁,柳色如雲,桐花爛漫,豔杏燒林,清水鎮不愧為各鎮之首啊,無論是景色還是風土人情,都算得上是一等。彼時城門下立著兩位翩翩少年,意氣風發,俊逸淩然,林子衿和林疏桐一進城門,就覺得這裏有異,雖然沒察覺出妖氣,但是直覺告訴他們,肯定不對勁。
清水鎮雖然不算大,卻也繁榮富足,算得上是個山水寶地。除此之外,讓他們覺得怪異的便是,街上全都是夫妻,情侶。連街邊擺鋪子的小生,都有心上人一旁陪著,少有例外。
這讓兩個單身狗情何以堪,這可不是因為兩人是單身狗才心存疑慮,而是這確實超出常規,街上一個單身狗都沒有,這不是很不正常?倒也是有,不過那是三歲小孩。林子衿轉身要走,林疏桐一把拉住了他,“哎,幹正事,別耍脾氣。”
林子衿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行吧,這你都能忍,我敬你是條漢子。”
畢竟林疏桐可是素有萬年單身狗之稱,這點小場麵,當然見怪不怪。為了林疏桐的終身大事,宮初月可沒少費功夫,找來了那麼多名門淑女,林疏桐硬是憑著自己的實力,成功讓那些女子對他僅存的一點好感都給泯滅了,比如第一次約會帶人家去獵妖,為了展示自己的男子力竟然挑了個一等藥妖物,最後差點被那妖物給吃了。這妥妥的一個直男,林子衿都替他捏把汗。
林疏桐懶得理他,拖著他就往裏麵走。“你要是想早點把妖除了,咱也不用受這份罪。”
林子衿沒話說,好吧,這事確實賴他。兩人本來在山上遇到了一隻小妖來著,林子衿覺得直接捉了它實在沒意思,於是便讓那小妖唱歌,唱的好就放他走。那小妖可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但是為了保命,麵子啥的都不重要了,於是便七七八八地唱了起來。
林子衿是個說話算話的人,那妖怪唱得不錯,林子衿就真放他走了。沒一會,林子衿又捉住了他,這次又讓他跳舞。這妖怪隻恨自己沒能逃得遠遠的,想著下次一定要逃走,麵免得再被如此戲弄。結果這樣來來回回了十幾次,那小妖終於跑掉了。於是兩人尋著蹤跡來到了清水鎮。
林子衿狡辯道:“嗬,這麼說全怪我了,他跳舞的時候你不也笑得挺大聲?”
那妖怪的舞跳得著實搞笑,又是扭屁股,又是飛吻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用的美人計呢,可那妖怪就一男的好不好,林疏桐笑笑不是很正常嘛。
林疏桐撇了他一眼,“林子衿,我說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別人這麼大都是正常捉妖提升修為,就林子衿,還跟玩似的,一點都沒放在心上。
林子衿雙手抱頭,好不瀟灑,“喂,我說,你趕快找一個客棧。”
林疏桐:“幹什麼,天色還這麼早。”
林子衿:“躲起來啊,還能幹什麼,這一大街的就咱兩兩條光棍,一路上多少人看著我們。怎麼,難道你還自豪嗎?”
林疏桐停了下來,盯著林子衿的臉端倪了一番。林子衿被盯得發慌,“怎麼了?”
林疏桐:“我以前覺得你臉皮挺厚的,現在看來是我判斷有誤。”
林子衿一拳捶在林疏桐肚子上,沒好氣地罵了一聲“你丫的。”
林子衿不死心,“實在不行,先找一家飯店。”
林疏桐拿他沒轍,“行吧。”
兩人就近進了一家飯館,櫃前都是一對夫妻,女的說道:“二位客觀裏麵請。”
林子衿和林疏桐隨意找了一張空桌子。
店夥計前來問他們吃什麼,林子衿便問道,“有什麼特色菜?”
店夥計:“有情牽一世,纏纏綿綿,鴛鴦戲水……”
林子衿:“哎,停停停,能說人話嗎?”
店夥計看了他倆一眼,一看就是外鄉人,都是單身狗。便改口說到:“蓮藕片,糖醋排骨,青菜湯。”
林子衿:“……”
這菜還要取這麼肉麻的名字,林子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林疏桐:“就上這幾樣吧。”
店夥計:“好嘞!”
林子衿:“這你都能忍?”
林疏桐直接忽略掉某人。
林子衿的信條便是: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林疏桐鬥其樂無窮。不過這林疏桐的信條是:事不過三。方才在店門口已經挑釁過他一次,進來之後又用筷子捉弄了他一次,想想還是別整林疏桐了。於是林子衿便觀察起其他人來。
前麵一桌,嗯,是一對夫妻。
女子:“好燙呀,相公!”
男子:“怎麼這麼不小心嘛,來我給你吹吹。”
額,少兒不宜,換一桌。
男子:“你怎麼不吃啊,不合胃口嗎?”
女子:“人家想讓你喂我嘛。”
男子:“好,來來來,啊,張口。”
林子衿:“……”
店夥計端了菜來。林疏桐見林子衿一口都沒吃,便問道:“怎麼不吃,不合胃口?”
林子衿:“……飽了。”
店夥計:“二位要上酒嗎?”
林疏桐:“不用。”
林子衿拉住店夥計的手臂,“哎,你們這裏的夫妻都這麼恩愛嗎?”
店夥計看了他一眼,“這你就不知道了,城南有座月老廟,特別靈,隻要許願,三日之內,必定心想事成。一廂情願者,可得佳應;情投意合者,白頭偕老。”
自古以來,多少人被一個情字所困,怎麼到了這清水鎮這千古疑難就這樣不值一提了,實在是可疑。
林子衿道:“真有這麼靈嗎?”
店夥計看林子衿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沒見識的鄉下佬一樣,“那是自然。”
林疏桐:“那需要供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