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灰不明白他在幹什麼,不由好奇問道:“老大……”
小烏鴉豎起中指抵在唇邊:“噓——”
隨後他慢慢轉過頭,麵向隔壁實驗中心的3樓——那裏是監視2號樓105教室視野最好的位置。
果不其然,小烏鴉視線落點的窗台邊,望遠鏡隱藏不及,折出一道晃眼的反光。
小烏鴉嗤笑一聲。
望遠鏡後頭的人知道蹤跡已經暴露,於是從窗簾後伸出一隻手,對著小烏鴉方向敷衍地揮了揮。
“付,小,梓。”小烏鴉咬牙切齒,“遇上她準沒好事。”
被點了名的付小梓女士毫不自知,電話很快打了過來。
備注為“女人”的號碼在屏幕上不斷跳動,小烏鴉讓大灰一行先退走待命,自己走到路邊,蹲在石椅上接通電話。
他尚未開口,付小梓略帶挑釁的話便傳進了耳朵裏:“喲,這不是鳳凰家不知道排行第幾的鳳鈺嘛,你怎麼會在這兒?”
自從顧臻和小烏鴉有一腿的噩耗被證實,付小梓和小烏鴉之間的火藥味就沒斷過,逮住機會就能吵一架。
小烏鴉被嗆,不甘示弱反問道:“你又怎麼會在這兒?”
付小梓:“無可奉告。”
小烏鴉聰明得很,聯係前因後果,便把目前的情形猜測得七七八八。顧臻執行任務是真,但這任務內容怕不是他樂意見到的。
小烏鴉:“姓顧的在幹嘛?”
付小梓:“無可奉告。”
小烏鴉:“他和那人什麼關係?”
付小梓:“無可奉告。”
小烏鴉:“你們有什麼目的?”
付小梓:“無可奉告。”
小烏鴉:“……”
糾纏下去不會有任何進展,小烏鴉懶得再與她廢話,跳下石椅,作勢往2號樓走。
設追靈陣自然是想標記目標妖怪,但若被其他妖怪先一步動過手腳,哼哼……
“你站住!你站在原地別動!”付小梓沒料到小烏鴉會使陰招,急得跳腳,“你想知道什麼盡管問問問問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盡盡盡盡!”
小烏鴉扳回一局,自然得意。他一邊慢吞吞往2號樓踱步,一邊朝著實驗中心方向晃晃手機:“說吧,我聽過了再決定要不要繼續走。”
付小梓恨不得把這個便宜二表哥掐死,不過為了任務硬生生忍了,好聲好氣勸道:“你妖氣重,先找個地方避開,別被裏頭的發現了。我慢慢給你解釋。”
小烏鴉卻沒有停下的意思:“我耐心不好,別廢話。”
付小梓沒轍,無奈解釋道:“表哥身邊的那個其實不是人。
“叫胡悅,是隻狐狸精。”
狐仙者,喜食人氣,多變化,擅隱匿。
這裏說的人氣,就是人的精氣神。適量消耗不會損害身體,反而能促進新陳交替,有益身心健康。
隻要狐狸精汲取精氣的技術熟練、控製得當,不鬧事不生事,反狩聯盟也不會多管,每天要和吃妖怪不吐骨頭的狩獵者打交道,哪有閑功夫搭理他們。
隻是最近上頭接到舉報,酒吧街一帶出現了大批的迷幻症患者,表現為過度興奮和出現幻覺。起初以為是嗑嗨了,逮著人送去藥物檢測,卻什麼也查不出來。
這明麵上沒問題的問題,自然就落到了反狩聯盟。
付小梓和顧臻領命調查,發現這些人確實不是磕了藥,而是被狐狸精在短時間內多次、大量地榨取而造成的精氣神匱乏——換句話說,狐狸精聚眾吸精,玩大了。
這是一起性質非常惡劣的擾民事件,反狩聯盟不能不管。
“狐狸精的警惕性高,會裏的動作已經引起了他們的警覺。如果我們強行介入,好不容易掌握的線索就都泡湯了。現在隻能改變策略,從狐狸精戒備最低的熟人入手——正好,表哥和其中一隻狐狸是大學同學……”
“所以你們就讓他出賣色相?!”小烏鴉說。
付小梓:“別說那麼難聽嘛,這是為民眾事業做貢獻。”
小烏鴉:“不行,我不同意,我去帶他回家。”
“你可打住吧!表哥立了軍令狀,這回不把狐狸精團夥一網打盡,他副組長的位置就保不住了。”付小梓可算占了上風,“你不同意?嗬,沒用。”
小烏鴉被堵得沒話說,隻心中抱怨道:不幹正好,早該和人妖會斷個幹淨。
他雖這麼想,卻沒有再去搗亂的意思。
顧臻最初加入反狩聯盟的目的不單純,是想幫小烏鴉的忙,更是想討小烏鴉的歡心。
但凡事沒有絕對,顧臻的想法早在一次次的任務中發生了改變。
若舍得走,他就不會在反狩聯盟留到現在,也不會春夏秋冬從不缺勤,每天堅持早起,隻是為了趕去做一份薪資還不夠逛趟街的工作。
即使不想承認,也無法否定顧臻對這個破落人妖會的在意。
“懶得管你們那些破事。”小烏鴉癟癟嘴,利落地掛斷電話。
“誒,你別……”付小梓隻圖一時之快,這時候倒是緊張起來,生怕小烏鴉做出些出格的事來。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小烏鴉退到樹影中,打了個呼哨,隨後化作黑色鳥兒,領著一眾鴿子妖飛走了。
“不能夠啊……就走了?”付小梓喃喃。
顧臻收到短信時,胡悅正聊著年初去國外旅遊的見聞。
付小梓:已經走了。
顧臻鬆了口氣。
當初胡悅和人419被揍了一頓後,顧臻就沒再和他說過話。多年未見,重新搭訕不知有多尷尬。既要擺出一笑泯恩仇的大度,又得若有似無得勾搭,十多年翹課逃學找借口磨練出的演技全用在這兒了。就在剛才,付小梓還通知他,小烏鴉來了。
黑鳳凰的小暴脾氣,那真是惹不起惹不起,他若是發起瘋來,在座的眾人都得遭殃。顧臻頭頂的壓力可想而知——尤其是在他掛斷小烏鴉電話的時候,他有預感,他怕是活不過今晚了。
然而也是無法,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隻能硬著頭皮往下演。小烏鴉若再不走,就顧臻剛才那個的狀態,怕是馬上得穿幫了。
“顧臻,你呢,這些年都去哪瀟灑了?”
話題突然轉到身上,顧臻稍稍愣了半秒,不過多年任務訓練出的反應速度讓他很快接上了話:“就附近轉轉,也沒怎麼玩。和朋友開的健身房剛有點起色,走不開。”
眾人又調侃他幾句,顧臻沒放在心上。他抬頭看向胡悅,後者彎著狐狸眼對他笑,幾分妖魅又幾分欲語還休。
顧臻也回敬了一個曖昧不明的笑容,心裏頭暗罵,這狐狸真不是東西,大白天就用上了魅惑術,其心可誅。
下午學校裏還有幾場活動,彙報演出、趣味遊園會、傑出校友交流經驗。晚上又一起吃飯,散場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顧臻被勸了不少酒,走出酒店時被夜風一吹,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還能走麼?”胡悅關心地問道。
“沒事”顧臻擺擺手,“我酒量不止這點,至少還能再喝兩瓶。”
他這麼說著,腳下趔趄,差點摔倒。
胡悅眼疾手快托了一把:“小心!”
顧臻醉酒而不自知,掙紮著還要起來,胡悅卻沒鬆手:“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我家?”顧臻扭過頭,認真地看他,“我家在哪兒?”
“看你也是真醉了。”胡悅輕笑一聲,垂下眉目。
濃密的睫毛底下,詭黠神色一閃而過:“既然想不起,就別費勁了。幹脆,去我家吧。”
為求逼真,飯桌上顧臻確實喝得不少,不過體內有鳳凰之力撐著,人其實還很清醒。他躺在胡悅的車後座上,小心翼翼去摸手機,鼓搗一會卻沒亮,才發現不知何時已經被狡猾的狐狸關了機。
想先聯係付小梓的計劃泡湯,顧臻隻能作罷,半闔著眼,暗暗記下行進的路線。
胡悅警惕性很高,他開著車滿市兜圈,確信沒被跟蹤後,才將車停進一棟高層住宅的地下車庫。
車停好後,顧臻假裝剛剛醒來,捂著腦袋掙紮著坐起,含含糊糊地問:“這是哪兒啊?”
“我家。”胡悅轉過頭衝他笑笑,隨後解開安全帶,“帶你上去坐坐,醒一醒酒。”
顧臻嗯了一聲,假意稀裏糊塗地跟他上了十二層。
“口渴嗎?先坐會,我去倒杯水給你。”胡悅把顧臻安置在沙發上,自己脫了外套,轉身走進廚房。
顧臻借機觀察四周。
房子的布局挺合理,粗看就是個普通的三居室,沒有什麼特別的。
顧臻扭過頭四下張望,隱約覺得不對,低頭一看,卻見一隻瘦長蒼白的手輕輕按在他的西裝領口,正有往裏滑入的趨勢。
顧臻嚇了一跳,一把抓住。
順勢看去,卻見胡悅半跪地上,饒有興致地盯著他:“你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