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戌年七月十四,正是立秋。

也是天師府府主季嬋和其門下弟子葉秋生的大婚之日。

天師府早在半月前就已經廣發喜帖,宴請玄門另三大門派前來參加昏禮,因玄門中不講世俗繁規,故而遠客到山腳下時,已經接近午時。

山中雲霧繚繞,漫山遍野的楓樹還未變紅,天師府半隱在其中若隱若現,看得不甚分明。

“早都聽聞季府主極為寵愛門下某位弟子,為他種了滿山紅楓。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是啊,就是可惜這一番盛景了。若是再晚些日子成親,待到這紅楓全都紅透,豈不美哉。”

“非也非也,你們有所不知,立秋正是那位的生辰,季府主選在今日,是想著雙喜臨門呢。”

“原是如此嗎,那季府主對他可真是寵愛埃”

山腳下一天都熱熱鬧鬧的,一直到暮色西垂時,才徹底安靜下來,眾人已經齊齊坐在前院,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昏禮正式開始了。

季嬋脫下白色的道袍,換上了紅色的婚服,玉白的小臉上粉黛未施,隻塗了一層淡淡的口脂,滿頭烏黑長發披散在背後,僅用一根桃木簪子半挽了起來。

她一貫冷淡,連成親時臉上也沒有半分笑容,淺褐色的眸子看向另一邊的新郎,冷清淡漠,沒有絲毫喜意。

葉秋生歡喜地牽住她的手,平日裏蒼白發青的臉頰也有了一絲紅潤,那雙勾人的狐狸眼如今笑得隻有一條細長的縫:“府主,我們終於要成親了。”

“嗯。”

季嬋冷冰冰地吐出一個字,把手從他手裏扯了出來:“天氣太熱,無需牽著。”

葉秋生也沒在意,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要跟自己喜歡的人成親了,哪管這一件小事。

昏禮進行的很順利,拜堂之後,兩人共同在席間祝酒。

有幾位看著季嬋長大的老道長笑得滿臉慈祥,揮手攆他們:“去去去,我們這些老頭子有什麼可敬酒的,年輕人去做年輕人該做的事,我們不耽擱你們。”

周圍年輕人瞎起著哄,哈哈大笑著。

旁邊葉秋生羞紅了臉,狐狸眼含羞帶怯地看季嬋:“我、我都聽府主的。”

“都這個時候了,還叫什麼府主埃”

“你懂什麼,小夫妻間的情/趣不知道嗎。”

季嬋看他臉紅得都快燒起來了,也就沒有推辭,語氣淡淡:“那我們就先走了,您們慢慢喝。”

兩個人並肩著離開,行走間衣袖相互摩擦,不是這一位縮了縮衣袖,就是那一位紅了紅臉頰,局促又曖/昧的氣氛在兩人之間緩緩流淌著,後方眾人默契地相視一笑。

待到進了後院,周圍沒了其他的人,葉秋生這才放開膽子湊到她麵前,本想去牽她的手,伸到一半又改牽了衣袖。

“府主,我真的好開心。”

季嬋淡褐色的眸子看著他,十分冷靜:“開心什麼?”

葉秋生抿嘴輕輕地笑:“開心能和你成親啊,早在你把我救回去的那一刻,我就發誓,這一輩子我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

月光照在他明亮的眼睛裏,把那些深深的情意照的一清二楚。

季嬋隻淡淡的嗯了一聲,沒什麼反應。

葉秋生雖然心裏失望,但也知道她一向如此,清冷得不似凡間的人,有時候靜靜地望著她,甚至會產生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幾句話的功夫,就到了季嬋的房間,葉秋生住的還是弟子房,因此婚房隻能擺在她這兒。

季嬋走在前麵,推開了門,葉秋生也跟著進來。

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到季嬋房間,還未進門就已經探著頭難掩歡喜地四處看,裏麵並沒有布置太多東西,隻簡單的放了兩個紅繡球,和幾條紅綢子。

這和他想象中的婚房相差太大了,甚至有一點點寒酸。

葉秋生本來還有些難過,可轉念一想,季嬋的房間從不讓別人進入,這婚房也是她自己親手布置的,她都那麼用心了,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何況她隻是生性冷淡而已,對他卻是好到了骨子裏,回憶起他們自相遇起的一幕幕,葉秋生心裏的甜蜜都快溢出來了。

季嬋已經走到桌前,點上了蠟燭。

昏黃的燭光跳躍在她淺褐色的瞳孔裏,一時之間竟分不清誰更溫暖一些。

想到接下來要做什麼,葉秋生害羞地蜷起了腳趾,他磨磨蹭蹭地走到了她對麵,輕輕問她:“府主,我們什麼時候喝合巹酒埃”

季嬋收回手,淡淡地看著他:“不急。”

她轉身走向窗邊,素手一抬就把窗戶給關上了。

葉秋生這下害羞得不但連腳趾,手指也蜷縮在了一起。

“府、府主。”

他聲音細若蚊蠅,狐狸眼濕漉漉的,又害羞,又期待地看著她。

季嬋目光平靜地走到他麵前,手指拽住他的腰帶,用力一勾,葉秋生就朝著她撲了過去。

還沒撲到懷裏,又被她握住了腰,葉秋生隻覺得眼前一轉,他就被她抵在了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