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陳鋒(1 / 3)

“啊,該死的。”

陳鋒一聲痛呼,一場恐怖的噩夢後,他的神經不斷發疼。臉色發白的從意識中清醒,渾身已被汗水浸濕,頭也一陣眩暈,他不禁用力揉了幾下。此時,清冷的夜光照射在他蒼白的臉頰上,大大的眼睛顯得微微的失神,原本俊秀的臉此刻憔悴不已。

宿舍的人沉沉的睡著,偶爾,幾聲磨牙和囈語從黑暗中傳出,在幽靜的夜裏有些刺耳。但聽在陳鋒耳中,卻是安詳無比,起碼他又從恐怖的噩夢中清醒過來了。

他翻身從床上下來,躡手躡腳的怕吵醒宿友,拉在遮擋陽台的簾布,輕輕的走到陽台。這才長長的呼了口氣。

他有個莫名的習慣,自從那個莫名出現他腦中恐怖的夢開始,每次從夢裏驚醒,他都會跑到陽台,借著外麵微弱的燈光驅除黑暗中的恐懼,那種深入靈魂,整個魂魄都為之顫抖的恐懼。燈光總會告訴他他還活著,活在一個有人呼吸而實實在在的世界,他甚至能感受到燈光照射皮膚時光線的溫度。

他一手搭在陽台圍欄的扶手,另一手顫巍巍的從煙盒中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火機點了幾下才將煙點著。隨手又將盒煙藏起來。

原本,他本是眾人眼中的乖孩子,學習不賴,不做壞事,不抽煙喝酒,僅是稍微有些內向,但他從不認,因為媽媽說人要靈活,才能活出樣,於是他變得冷漠了。

兩年了,他被這場長達兩年的噩夢糾纏著,如同附骨之蛆般,甩脫不掉,從而性情大變。與其說噩夢,倒不如說鬼魂附體,它像是無時不刻的監視著,然後在某個不經意間洶湧而來。而鬼魂,其實是把聲音,能將人意識泯滅的聲音。

長長煙灰撲的摔在洗漱台上,他沒抽幾口,煙就燃燒到煙嘴了。他搖搖頭,從紛亂的思緒中清醒過來,隨即苦笑一聲。這下又得清醒著熬過夜了。

他在陽台度過又一個漫長的夜晚,夏天的夜裏較短,也不冷,看著天從墨黑的顏色到太陽從雲層中擦出幾絲金黃。等到舍友的鬧鍾響起,他才趴回床上,假裝睡覺。他不想交際,也不敢交際,怕在一個分神間,那個可怕的聲音又突然出現,打他個措手不及。

“鈴鈴。。。”啪,一隻手把鬧鍾按停住,又伸了回去。

閉眼假寐的陳鋒一聽鬧鍾停住,半響又沒人動靜,他才恍然,今天是周末,每逢周末,鬧鍾必定會響,然後被一隻胖手按掉。

隨之他又苦笑著臉,周末了,那家夥又得來折騰我了。他睜著眼看著白色天花板,思維又沉浸在警惕中,對外界失去了感應。

早上八點,沉睡中的校園又開始活絡起來。學生老師,穿行在學校各種建築之間,越來越熱鬧。宿舍外也稀稀疏疏的傳出各種聲音。

這時,宿舍門突然砰砰的響起,陳鋒一個激靈,反射的從床上跳起,踮著腳尖快步上去將門打開。頓時,一個臉頰微胖的笑臉出現在眼前,臉上帶著一絲尷尬,好似在說,不好意思,又是我來了。

陳鋒看著這張臉,心裏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但不可否認,每次笑臉的主人出現,他心裏都泛起濃鬱的感動,蕩漾在心裏。

自從兩年前自己性情大變後,周圍的親戚朋友都漸漸失望離去,隻有張鑫,這個打小一起長大,一起逃課,一起挨揍的死黨,不離不棄的留守在他身邊。隻要有時間,他都會出現在陳鋒身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也不理陳鋒沉默不語,他想做的,僅僅是扯動下陳鋒那根他以為僵硬了的神經。

而每逢周末,更是變著花樣搞,高雅至遊山玩水,低俗的,惡作劇欺負女生。

張鑫一米七的身高,身形微胖,或者說壯碩,一頭清爽的短發顯得很精神,臉蛋圓圓的,眼睛不大,卻透著幾分神采。柔和的五官,掩蓋了他無賴的心。特別是微微泛起的笑臉,嘴角輕揚,一臉無害的樣子,不少女生因此上了賊船。

陳鋒像往常般沒有說話,揮揮手讓他進門。張鑫瞥了一眼還在睡覺的人,熟練的悄然拿過椅子坐下,從背後拿出兩份早餐,吃了起來。而陳鋒洗漱完畢,便快速的換好衣服。他本是不想去,但想到張鑫的糾纏勁,不免心有餘悸的利索的穿戴好。兩人匆匆吃完早餐就出門了。

剛出宿舍門,張鑫猛的大吸了口氣,然後長長吐出,好像在水裏憋氣好久似的。不過要他悶不啃聲的吃完一個早餐的時間,估計,比在水裏憋氣還辛苦。

他好似將沉重的包袱卸下,臉色一鬆,一手搭上陳鋒的肩膀。

頓時陳鋒身體微微擺動,幅度很小,但動作迅速,好似輕微一抖,卻無跡可尋。這種防禦的反射一起,他硬生生的壓回去。心裏暗自苦歎。

隨即他悶聲說道:“今天去哪?”對於張鑫這種像治療精神病的行為,他早習以為常。

張鑫原本嘻笑的臉忽然變得正經,從他嘴裏吐出兩字“聽歌。”

正當陳鋒納悶他的轉變時,他臉驟然又變回嬉皮笑臉的樣子,拉著邊往樓下走,邊陳鋒嘰裏呱啦的說個不停。看得陳鋒一陣無語。

一路上,陳鋒除了聽張鑫胡言亂語,他還時刻保持著警戒,他的精神仿佛被分割成兩塊,但大部分的注意力還是專注在腦海裏,他的腦海裏,像是四周潛伏著魔鬼,陰鬱而危險。

兩人在拉扯中,或者說在張鑫的拉扯下,來到學校靠近後山的一處草地,這裏十分荒涼,雜草高低不齊,落葉四處飄灑,由於靠近後山,而後山又不少墳地,所以幾乎沒人會來這。

兩人跌坐在草地。張鑫忽然住嘴了,他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摸出一個收音機。收音機很殘舊,看著上麵幼稚的貼圖,關於這台收音機的記憶在陳鋒腦海裏漂浮了起來,那是他們初中時候的玩物,最喜歡拿它來聽各種歌曲,然後錄著他們相互拌嘴的話,還有,那段揮灑汗水的時光,收音機裏播放著男兒當自強的歌曲,在歌曲飛揚激蕩的旋律中,兩人並排著動作整齊的練起武術,五步拳,長拳,南拳。。。汗水被甩得飛起,在陽光下,顯得晶瑩剔透,宛若那青春無暇的少年。